“是。”采清低头答,声音已稳重了许多。
“照你的说法,”我冰冷着声音,“当时我与瑾嫔都在那,到底是谁推了她下去?你可瞧见了?我和瑾嫔的衣衫颜色不同,我是黄,瑾嫔是蓝,颜色差的许多,你总能看个大概罢……”
“这……”采清明显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一问,她看看我,沉吟了一下,“奴婢似乎看到是蓝色在前,娘娘在后头的。”
看来她以为我是想撇清自己,所以明显是在向我示好,而且太后方才也是问她是不是潇玥干的,她自然要顺这个水。
我冷哼一声,那采清一慌,忙又接道:“奴婢也没有看的真切,隔着树丛只能看到有两个人影,当时事情发生的很快,娘娘来不及援手阻止也是难免的,谁都知道今儿个是娘娘不顾自身去救了我们主子上来,奴婢实在感激不尽,给娘娘磕头了!”随即俯身便拜。
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扑通朝太后和梓逸跪了下来:“太后皇上明鉴,照这宫女的话,不是臣妾见死不救纵容瑾嫔行凶,便是臣妾帮了瑾嫔一起把安嫔推了下水,又或者——”
我逼了自己落着泪,“是臣妾把她二人一齐推了下去,再自己跳下去冒充好人呢!”
我急着哭闹起来,是想逼他们迅速做个决定,免得夜长梦多,我口头上得了采清的破绽,却难保还有什么旁的证言证物冒出来。
梓逸有些讶异于我反应的激烈,荣妃也是面带讥讽,然而我都不理,就只看着太后,太后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回忆,又像是思考。
我一点一滴的忐忑着,就在几乎失去信心的时候,才听见了太后冷冷的声音:“把这贱婢拉下去杖毙!”
那采清一听便慌了,连连磕头,“太后!奴婢侍奉主子不周,奴婢知罪,可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还请太后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连荣妃也搞不清楚原因,忍不住出声:“太后?”
“句句属实?”太后阴沉着脸,“哼!不知死活的东西!”
还是静妃似笑非笑的,缓缓出言解释:“安嫔落水时,瑜贵嫔正在陪着太后说话,我也在旁边,难不成咱们也成了推安嫔下水的帮凶?”
荣妃一下子呆在当场,采清则急了:“荣妃娘娘,救救奴婢啊,奴婢都是……”
“住嘴!”荣妃大喝一声,“你这贱婢,为了逃脱罪责,满口胡言,还要继续诬到谁头上么?欺君罔上,你就不怕诛九族!”
一句话吓得采清把话吞在了喉咙里,又转而朝静妃:“静妃娘娘,你不是说……”
静妃也没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本宫说,瑜贵嫔当时并不在湖边,你却说看到了她的衣裙,这谎话实在是拙劣的很。”
采清全身战栗着,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拼命摇着头,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梓逸此时终于开口道,“自寻死路,还不拉出去!”
有内监进来拖了采清走,直到出了正殿,才又听到采清的哭喊求饶声,渐渐远去。
静妃过来拉我:“妹妹快起来罢,别难过了,大家都知道不关你的事。”
我掏出帕子拭干了泪,起身立在一旁。
太后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只说了句,“都养了皇子了,这安嫔身边,怎么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这往后可怎么好!你们到底是怎么派遣奴才的!”
对荣妃的责难有些明显了,让她的面色十分难看。
我心里一动:“启禀太后,今儿个方才有个宫女闯过来啼哭,叫素平的,看起来对安嫔十分上心,说是同年入宫的姐妹,依臣妾看倒不如给分到安嫔身边,知根知底,也能尽些心力。就是——”
我一停:“好像是太妃宫里头的。”
“噢?”太后有些犹豫,我忙道,“不怎么重要,臣妾问了,只是个外间负责洒扫的。”
太后这才点了头,“嗯,你们去办罢,太妃那边哀家派人去说一声。”
管后宫事的是荣妃和静妃,我自然不敢领命,还是静妃应了声,荣妃始终不发一言。
太后吩咐完了又道:“成了,今儿个折腾了这么久,你们也散了吧。皇上在这边耽搁了大半天了,快回去歇着,这边的事叫荣妃操心。”荣妃这才忙应了。
我没有机会与梓逸说什么,也就没停留,直接回到景和宫。
回来后先去看了潇玥,却还是睡着,很快有得了闲的太医过来,我全程在一旁盯着,太医号了脉,开了些应景的方子,诊得结论与环佩无二,只说不打紧,我这才放了心。
依旧留了环佩在常青阁守着潇玥,打发桃云去送走太医,自己回到屋里,天都擦黑了,胡乱用了些晚膳,紧张忙乱了一天,一松下来,只觉得全身上都酸痛着,早早的便睡下了。
睡到半夜,翻来覆去的不安稳起来,身上有些发烫,想叫人拿水,挣扎着唤了几声,才想起来,环佩在潇玥那边,环铃则在睡前被我打发去歇着了。只得自己起身来,走几步到桌边,刚拿起杯子想坐下,脚下却发软的绊在一个圆凳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勉强扶住了,杯子还是脱了手。
有些懊恼着自己的不慎,清澈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很快惹来了细碎匆忙的脚步声,桃云最先冲进来:“娘娘!怎么了?”
后头紧接着跑进来的是衣衫还有些不整的环铃:“小姐!”
我用手揉着有些发痛的头:“没事,只是想起来喝水,别大惊小怪的,叫人收拾了。”
环铃拉着我坐回床上,桃云招了个小丫头进来收拾了碎片,端起茶壶摸摸:“娘娘,这水都凉透了,奴婢去换壶热的来。”
我口里渴的厉害,摇摇手,“天也暖起来了,不妨事,端过来罢。”
桃云依言端了水给我,我喝了一口,水果然凉,感觉如冰一般,让我缩了一下,皱皱眉,把杯子递给桃云:“还是换杯温的吧。”
桃云赶紧出去换了温热的水进来,此时发现了我的异样:“娘娘,你面色很不好,身子不舒坦么?”
我还未出声,环铃叫道:“小姐,你身上好热!我去叫环佩!”
说罢就要走,被我一把抓住:“行了,有什么打紧,左不过是白日里受了点凉,睡睡就好了,环佩也忙了一天,你还去扰她做什么,再说了,环佩九成是在潇玥屋里头的,你这一过去喊,常青阁那边还不全都被你搅起来。”
环铃听了有些犹豫:“那,小姐你……”
却被桃云打断:“不成,还是去叫环佩过来瞧瞧罢,娘娘昨日着了冷水,大意不得,奴婢过去叫环佩,保证不吵到瑾主子,娘娘只管放心。”
不等我反对,桃云便径直出去了,环铃也坚决起来,盯着我喝了水,叫我躺下盖实了。刚躺下来头有些晕,心想荒废功夫太久了,连这身子都是越来越不禁事,轻易就会受了寒。
环佩很快过来,见我这个样子十分着急,连忙过来把脉,又用手拭着我的额头,松口气,“不妨事,只是风寒发起来。”
口里同时埋怨着环铃:“这才叫你照顾小姐多大一会儿,你都看不好,热成这样才知道找我,你是第一天伺候小姐么!”
我扬扬手:“成了,不怨她,是我叫她去歇着的。”
环佩听了也不吭声,就只帮我掖了被子,站起来要走:“奴婢去熬药。”
从她带着血丝的眼睛中,我看到了晶莹闪烁。
“环佩……”我心头一酸,伸手拉住了她,“我没事。”
环佩有些委屈:“小姐,你关心皇上,关心皇子,心疼安主子、瑾主子,又心疼环铃,怎么就不能心疼下你自己,自己的身子能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