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淡淡的一笑,江自横心里就是深深的一震。
淡淡的一笑表示根本就没把江自横放在眼里。不但没把他江自横放在眼里,而是包括他在内的所有在场的土匪,也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就连他的整个黄狼岭,看来那女子也不会放在眼中。
但事已至此,话已出口,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江自横别无退路,也只有硬着头皮与这神奇女子一战了。
在这样平生未遇的奇人面前,江自横自知几无胜算,因此小心提神,暗中蓄势,丝毫不敢大意,只盼一击奏效。
“你如准备已妥,随时可以动手,不必先打招呼之后再行动手。”那女子说道。
随时可以动手,而且不用招呼,言下之意,就是你江自横不管用什么手段动手都行,点明了你完全可以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进行偷袭!
这是何等的轻视!
何况这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才半岁多的小女孩,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轻视简直就是一种轻蔑、侮辱!
江自横绰号镇三江,横行江湖二十多年,虽然只是黄狼岭的一个土匪头子,但在江湖中提起他镇三江的名号,也是响当当令很多人害怕或者仰慕的!
对敌之中,何曾受过如此轻视!
这种轻视,激起了江自横的豪气。他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镇三江那就动手了!”
这句话的意思表示他动手前已经通知了白发女子,绝不会暗中偷袭。
那女子又是淡淡一笑,说道:“江大当家虽然心生魔障,倒也并非卑鄙小人一个。来吧!”
江自横不再答话,提气一纵,身体腾空,双掌居高临下,兜头盖脑罩向那白发女子。
那女子说了一声:“来得好!”也不闪避,左手张开,做成扇状,随便望空一扇,江自横便感觉到了一股强劲的力道,有如狂风,将自己的在空中冲向白发女子的身躯硬生生的吹退数尺。
江自横心知那白发女子功力神奇,不管自己怎样出招,都会被她破解,因此,第一招他就使了个虚招,看似全力击向白发女子的双掌可及时撤回,给自己留下周转余地。因此,当那白发女子以手为扇,掀起一股神奇力量将他退开的时侯,正合他意。
江自横并不抗拒那股力量,而是把这股力量借为已用。他顺着那股力量的力道,身躯往后疾退,在那股力量堪堪将要消失的一瞬,他的身形快如闪电般的一转,掌式一变,口中喝一声:“天空地空!”双掌已成刀状,直指白发女子。体力真气凝聚双掌,破空发出,其气浪如排山倒海般直扑那白发女子!
这是江自横轻易不曾使出过的天空天空掌中的最后绝招“天空地空!”如果不是面前的这个女子如此高深莫测,他也不会一出手就用上这招。
可惜的是,“天空地空”这一掌的功力,江自横只练到了三层,就再也没有精进过了,那是因为他的资质和他内力的深厚以及真气的存储决定了的。
要是他的师父冠绝环使出这招,那样的威力他不敢想像,因为他本身就没见过。但是就算是他师父在这女子面前全力使出这一招,能不能打败那个女子,他也不敢想像,原因同样,他更没见过。
他心里知道,自己在虚招的掩护下突然使出平生绝学,也许、可能还是不敌这个女子,但既然有也许和可能,那就会有侥幸。
人,都是有侥幸之心的!
但是,江自横的侥幸之心瞬间就让那白衣女子给浇灭了。
只见那女子袍袖一动,彩带飘飘,恰似轻风拂柳一般,轻描淡写,自然合谐地将江自横双掌发出的那股强劲力道轻轻拂开,然后消失于无形之中。
那白发女子尚未还击,江自横却败局已定。
那女子也并没有出手还击之意,化解了江自横的“天空地空”掌这一绝招之后,轻轻叹了一声,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没想到天空地空掌的绝招传到现在,竟然是如此不堪!”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江自横如此不才,把好好的一套天空地掌的绝招给埋汰成这个样子。
如此说来,这女子之前不但见识过天空地空掌,而且对法此掌法还是比较了解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说了。
江自横神情黯然,脸上失色,呆立不动。
这打斗场上,眼看刘云林一家要遭满门斩杀,黄狼岭山寨的土匪们的胜券已如坛子里摸乌龟,只待手到擒来时。但是,因为这个白发女子的到来,局势的发展突然逆势倒转,完全不利于他们这帮有备而来的土匪了。
其实,江自横跟刘云林以和陈可栋两人以前毫无瓜葛,别说认识他们两个,就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然而半年前,马脸和白影带着十几个匪徒去文记米铺名为借粮实为抢粮的那次行动是他亲自布置的,命令也是他亲自下达的。那时侯,他们山寨虽然不是白影当时所说的与官兵交战,粮耗巨大,需要借粮那样的情况,但也确实闹着粮荒。想想方圆十里,有粮的地方不多,有很多粮的地方更是稀少。枫树镇的文记米铺不但是出售粮食的店铺,而且店铺的老板文季康还是个大地主,家有良田百亩以上,粮仓里经常存放着大量的粮食。还有就是因为黄狼岭的土匪数年来很少在窝边打劫,枫树镇一向太平,不曾闹匪。文家虽然有很多存粮,但家里并无护院守卫,只要他们黄狼岭的土匪去到文记米铺,报出名号,摆出吓人阵势,以借粮为名,吓吓文季康,那他还不乖乖把粮食交出来。
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文记米铺一个看管粮仓的雇工,竟然不把他们黄狼岭的土匪放在眼里,竟然还是一个身怀厉害武功暗藏于民间的高手,竟然还重伤了他们大当家的干儿子白影;更令人意外的是文记米铺竟然还有一个武功更为厉害的管家,把他们原以为很容易办成的一件事情给给弄的节外生枝,然后硬生生的给搞砸了。
搞砸了他们的借粮行动,让他们没弄到粮食倒还犹如小可,关健是他们的人被打伤,而且是重伤,伤者又是山寨里的关健人物白影。可以说,白影也是他们黄狼岭山寨里的一个门面人物,伤了他,就是伤了他江自横的面子,伤了他江自横的面子,就是伤了他黄狼岭整个山寨的元气!如果他们就此罢手,这事被传到江湖或者道上,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他们黄狼岭山寨威名都要降下几分,让人轻瞧几分!
这还了得!江自横当时就要出手,被重伤的白影苦苦劝住。白影除了说出自己要亲自报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文记米铺刚遭此劫,必定加强警戒;还有,文记米铺的一个管家和雇工都是隐藏着的高手,那还会不会有其他隐藏未露的高手呢?另外,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文家必然已与官府联络,所以,此时动手,绝不适宜。只有先把文记米铺的一切全部暗中调查清楚,做到知己知彼,方可无患。
江自横听从了白影的劝说,将这一口气一忍就忍了半年。直到白影将伤完全养好,出谋划策,设计了今天的这一场恶毒的报复!
以刘云林的家人作为要挟,加上江自横亲自出马,以为很简单就能制服刘云林或陈可栋,但绝没想到因为刘云林的以死相搏的英雄硬汉精神把事情弄成了这样,他们不但伤了马脸、白影,让他们死了好几个兄弟,还有四个人的手掌因此已断,就连他江自横在白发女子还没出现之前,如果不是他师父冠绝环突然出现用树枝卸去了陈可栋的掌气,说不定他已败于陈可栋掌下,生死不明的不是陈可栋,而是他了。
真是得不偿失的一战。
但是为了面子,为了在道上的生存,得不偿失的战事江自横经历了不少,只要战胜,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胜利就是最好的回报!
然而,今天的得不偿失已经没有了胜利的希望,这种得不偿失的争斗就是彻底的失败!
给他们制造这种失败的就是那个神奇的白发女子!
在这神奇有如神仙的女子面前,所有活着的土匪们全都脸色阴沉,垂头丧气,战败的阴影笼罩着他们,他们不能反抗,因为他们知道,所有的反抗都将是徒劳的,甚至是愚蠢的,因为那样,不但不会给他们带来胜利,相反会招来更恶劣的后果。
土匪成了鱼肉,而那白发女子是为刀俎!
对于这种情势的突然逆转,最为高兴的人当然是春秀了。土匪放不但放弃了对她的看管,也放弃了对芸香三姐妹的掌控。春秀借此机会,把三个吓得几乎呆傻了的孩子集中起来,带着她们走到离土匪较远的地方,双目满含悲痛与欣喜的泪水,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悲痛不只是因为刘云林夫妇的双双惨死,更有是为他们夫妇留下的四个年幼的女儿担心和怜悯。
欣喜也不只是因为自己和师父的女儿们可以得救了,还有她见到了她一直梦幻着想要的见到的神仙。
在她的心中,那个白发女子就是神仙!是上天安排特意出现在她面前的神仙,只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出现,并不是她梦幻中想要的!
“这些土匪的未日到了,师父的仇不用我报,白发仙子一定会将他们全部铲除的!”春秀心中这样想着。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春秀所想一样。
“这几个小孩子留下,你们走吧。”白发女子对江自横说道,“今日之事,希望能对你们有所警醒,别再作恶!”
“仙子,不能放走他们!”春秀见白衣女子要放土匪们走,不由着急地说道,“他们都是土匪,行恶多年,本性难改,放走他们,等于放虎归山,等他们喘过气来,还会寻机报复我们的!”
白发女子闻听此言,稍作沉吟,说道:“你这孩子,说的也对。只是我曾发誓,此生不再伤人性命,何况我刚才已答应放他们走,又岂能出尔反尔!”说到此,又沉思了一会,然后叹一口气,说道:“今日之事,不管好恶,也是机缘注定。既然如此,那我就停留此地,监视他们,保护你等!”
跟春秀说完,又对江自横说道:“我刚才所说,你已听到。但凡你们以后胆敢找这几个孩子一点麻烦,我必出面维护!虽不取你等性命,却可教你等生不如死,痛悔不堪!你是否答应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他日不再滋事寻仇?”
尽管江自横一身彪悍,但处于目前境地,也只好低头认怂了。
“既蒙手下留情,放我等一条生路,我等答应就是。”江自横自觉无颜,羞愧难当,闷声说道。
“好!”白发女子玉手一挥:“带上你们的人,快快离开此地!”她目视地上的几具尸体,不由面露悲悯。
“是。”江自横低声答应,将手一摆,剩下的那些未受伤的土匪抬上死去的几个土匪,往黄狼岭撤离。
“多谢仙子不杀之恩!敢请仙子尊号。”
也许是受了春秀的感染,江自横不由自主也将那白发女子称为了仙子。
白发女子看了江自横一眼:“难道你还想找我报复不成?”又淡淡一笑,“谅你也不敢!就算你师父冠绝环,再学一世本事,也是枉然!”
江自横心中一凛,原来这女子竟然知道他的师父是冠绝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