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颐一回到司徒府,就被司徒玉叫了去。
“颐云啊,关于你姐姐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司徒玉语气温和的说。
“听说了。”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草颐浅笑,他明白司徒玉的意思。
“意味着王上要倚靠我们司徒府了,就算是你收留了我,王上也不会怪罪,对吗?”
司徒玉满意的点头。
草颐一时不说话,因为她突然想到,最希望姐姐失去灵血的人,应该就是司徒玉吧?怀疑的念头越来越重,但她不想说出口,就算是被司徒玉利用来拉拢王上,她也别无怨言,这半年多,司徒玉待她一直很好。
“颐云啊,你在想什么?跟爹说说。”司徒玉和蔼的说。
草颐摇着头笑了,“颐云一直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我明白了,人活着是为了活着。”
司徒玉对草颐突发的感想很好奇,抬起头说道:“接着说。”
“姐姐贵为定王妃,身份无比高贵,可仍遭人算计,就算是站在高处,也只是为了怎么活下去吧?我真不知道,我又会走到哪一步?”草颐微闭上眼眸,继续道:“不是每一次遇险师父都会来救我,也不是每次我都能脚型逃脱,这个世界与我们那不同,我不喜欢这,真的不喜欢……”
草颐说着说着就感伤了,姐姐努力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丢了灵血,她一定很难过吧?为什姐姐不来找她?难道,在姐姐的心里,已经没有她这个妹妹了吗?远离姐姐是为了救姐姐,她现在觉得很自责,那么多人知道姐姐没有了灵血,而她居然不知道!
“孩子……”司徒玉将快要哭的草颐抱在怀中,安慰的道:“你不必太担心了,王妃身体健康,只是没有了灵血,定王会保证她的安全的啊,他为龙氏做了这么多,王上啊,都看在眼里呢!”
草颐像个小孩子一样依偎在他怀中,薄唇微启:“但愿姐姐能够平安。”
无论姐姐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姐姐好,因为亲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有牵挂,一刻都不停止的牵挂。姐姐几次三番想杀她,她伤心难过,甚至恨过,可是静下心来之后才发现,姐姐毕竟是姐姐。
“灵血对你来说,是一种机缘,也是一种危险,这么多年来,王上处处防着我,不把我当忠臣看待,希望这次,王上能放下对我的戒心。”
草颐凝视着司徒玉略显苍老的脸,忽展露出微笑来,“我们司徒府,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二日)
“一晚上没回,干什么去了?”听到萝云回家的消息,草颐直奔萝云的房间。
萝云顶着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外加有些臃肿的眼睛,淡妆已掉得差不多,见到草颐,马上抱着诉苦:“颐姐姐,我昨天被人轻浮了,幸好绮月救了我,要不然,只怕颐姐姐都见不到萝云了,呜呜……”
草颐憋住不笑,担心的问道:“谁那么大胆,敢轻浮司徒府的小姐啊?太可恶了!萝云,你没事吧?”草颐把萝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不知道,下次再让我见到他,可不能让他跑了,我要让他吃尽苦头。”萝云很生气的说。
草颐好奇的道:“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一晚上没回吧?你和他……”草颐笑的十分贼,看来,她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萝云脸一红,背过身道:“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萝云由于害羞,话都哽咽了。
“我想得哪样啊?”看着害羞的萝云,草颐忍不住笑了出来,继续调侃着。
“颐姐姐,你好坏啊!”萝云娇憎。
萝云收住笑靥,认真的道:“好啦,说正经的,昨晚你去哪了?”
萝云轻声的在草颐耳畔说,有些不好意思,草颐听后,又确认性的问了一遍:“你说你跟他在桥头坐了一个晚上?”
萝云肯定的点头,“确实是坐了一个晚上,昨晚夜色真美,人也有些倦,索性就坐了一夜。”
“有戏哦!”草颐说道。
萝云微微低下头,浅笑道:“绮月心善,温情对任何人都如此,对他府上的侍女也如此,萝云怎敢奢望他对萝云有男女之情,但求他能够慢慢接受萝云就行。”
草颐轻抚着萝云有些憔悴的脸,关切的说:“会的,萝云你快去睡吧!”
草颐有时候在想,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站在萝云的角度想,自然是美事一桩,可站在轩绮月的角度想,未免太难为他了,她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可她多希望萝云能够幸福。
从认识萝云的第一天起,草颐就发现,萝云其实跟她很像,萝云成熟的外表下,是一颗青涩懵懂的心,而她则是天真开朗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丝稳重与成熟。她们都是这样,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多了,都找不到真正的自己了。
刚出萝云的房门,就看到清淑杵在栏杆旁。
“备车”草颐轻声说。
“姑娘要去哪?”清淑感到一丝心慌。
草颐不假思索的道:“定王府。”她应该去看看姐姐了。
清淑怔怔,半响才道:“姑娘不是说,不会再去定王府了吗?”
“你在害怕?”她记得,她姐姐恨透清淑了。
清淑微微点了点头,倒也承认了。“姑娘,我去备车,至于去定王府,恕清淑不能陪你去。”
草颐没有回答清淑的话,只是看着清淑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清淑确实变了,她记得,以前那个乖巧怕事的她,而如今,却多了几分机灵。
草颐只叫了个车夫,没有带任何侍女去,司徒府的丫头都与她有芥蒂,难有一个称心的,索性就一个人去,自己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定王府的大门紧锁着,守门的护卫还是没变,看到草颐,岂会不认得?马上就打开了府门。
草熙听说草颐来了,急急忙忙的吩咐厨房做了很多糕点,又拿了很多水果过来。
她现在已经没有灵血,不期盼着能呼风唤雨,只求安安稳稳的生活,以前为了自身利益,她做过很多错事,得到的虽多,可失去的更多。
“姐姐……”门是开的,草颐缓步踱着步子,慢慢的走进去。
草熙喜颜,跑过去拉住草颐的手,“草颐,你可算原谅姐姐了,”
草颐淡淡的笑了笑,冷冷的道:“原谅?我该以什么理由原谅啊姐姐?”
她真的不知道,姐姐剩下的着几分温情,她该不该原谅?就像他师父曾说过的话,如果做错事都能被原谅,那对受害的人,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草熙的眼眶渐渐湿润起来,伤心绝不是假的,草颐看得出,姐姐是真的想挽回,但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到丝毫不被触动。
灵黛从草熙身后冒了出来,语气出奇的好:“如果有一天,你坐到王妃的位置上,你或许会明白,王妃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草颐冷哼,“不得已杀害自己的亲妹妹,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我……都可以不屑一顾。”压抑的太多,草颐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今日,她真想看看,姐姐会以什么理由解释这一切。
“不是这样的。”草熙立马反驳。
“那是哪样?在我眼里,姐姐就是这样的,姐姐就是这样做了……”草颐压抑住自己要哭出来的冲动,但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点控制不住情绪了。
草熙有些无言以对了,是啊,她还是这样做了,没有什么理由,是可以抛弃自己的妹妹的吧,她确实错了,她只希望,草颐能够原谅。
“草颐,姐姐错了,我当时太糊涂了,我现在很后悔,真的……”草熙的语气很低下。
“王妃……”灵黛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低声下气的王妃。
草颐心是冷的,很难暖起来,她原本以为姐姐真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奢望着姐姐一直都是爱她的,可结局就是这样,姐姐错了,错得很离谱。
“那些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才是真情吧?就像我师父,不顾自身为危难,几次三番的救我。”
“你的意思是,王妃还要为了你去死不成?你的命和王妃的命谁更重要?”灵黛终于忍不住,还是以前那和暴脾气的灵黛。
“灵黛住口!”草熙大声喊了出来。“草颐的意思是……我根本不配做一个姐姐,我自私,我只想着自己的安危,一直都忽略了她。”
草颐默不作声,姐姐现在能明白这一点,还不算太晚。
“我失去灵血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威胁,因为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我们……重新做姐妹吧……”
草颐依旧不语。
“我仍记得,小时候家里穷,你最喜欢吃隔壁大嫂家的灯芯糕,我便跑到大嫂家去要,大嫂要拿灯芯糕去卖钱,怎么会给我?我就去偷,偷了好多好多,差点被她家的狗给咬了……”
草颐对这件事还有印象,那时候,姐姐说的是灯芯糕是大嫂送她的。
“你看,我吩咐下人做了好多灯芯糕,你想吃多少,就有多少,还有你爱吃的凤梨。”
“一人一半……”草颐条件反射的说出口。
上初中的时候,追姐姐的那个男生,每天都会在姐姐的抽屉里放一个凤梨,姐姐看她喜欢吃,就想给她,人人都说,分离就代表分离,不吉利,但草颐就想和姐姐一人吃一半,从那以后,每天的凤梨,都是一人一半,
“好,一人一半。”草熙笑了。
灵黛在一旁深受感触,她从来都不知道,王妃还有这么一段。
草颐点了点头,轻声道:“姐姐,你记得就好。”毕竟是姐妹,没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吧?“以后……你可别欺负我了姐姐。”
灵黛开心的笑了。“太好了,二小姐!你放心,王妃要是敢欺负你,我就……”
“你就怎样?”两姐妹很有默契的同时说。
“我……我也不能怎样啊。”灵黛憋屈的说。
草颐和草熙同时一笑,笑泽不同,草颐哈哈大笑,而草熙温婉的一笑,草颐好久没有看到姐姐这温柔的笑意了,这才是姐姐!(第四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