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本少爷还要把金谦良那臭小子打得痛哭流涕,否则本少爷就不姓晏。哼,胆敢如此折辱本少年,此仇不报非丈夫!”晏秋翻身几回,回回因为伤腿而找不到舒坦的姿势。转念想到本可携手美人游市逛街,现在却因为伤腿而不得不养伤在床,对金谦良的愤恨更深一层。
丁柔心里却有些着急:“理他做什么?那个疯子,我们何必同他一般见识?我们自去过我们的好日子,陪他耍岂不是浪费时间?”
晏秋顿感诧异:“难道他折辱了我,我还要隐忍不发?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吃亏是福的人吗?”他奇怪地看着丁柔,“有人得罪了我,我一定要讨回来的。”
丁柔方才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太心急了:“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我想抱回飞花镇给爹看一看。况且那里有我们最美好的记忆,我……我喜欢那个地方。”
“我也喜欢。”晏秋揉揉她的脸,将她按在怀里,“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会带他回飞花镇看一看。那里就算你的娘家,也算我的半个家。”
伤筋动骨一百天。
晏秋养伤之际,金谦良那边亦沉寂下来,并未藉此做什么大动作。丁柔不确定是否自己说的话在作用,不过没有动作总是好的。她一面悉心照料晏秋,一面明示暗示他放弃裕兴的生意。
晏秋每次都驳回,在他眼里没有迎难而退这四个字。金谦良不是厉害吗?他偏要斗一斗。
丁柔头如斗大,奈何劝不听,晏秋油盐不进。唯一好转的就是晏秋对她的态度已愈来愈熟稔,不再刻意迁就。两人该吵架就吵架,该动手就动手,毫不客气。
当然,晏秋动手一般都是摔东西,只气急时才把她丢到床上打屁股。而丁柔就不必顾忌了,她是女子,任性是她的权利,抓挠咬踢,般般武艺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
直到一天下午,晏府来了一位娇客。
向吟歌带着一名小丫鬟,罕见的没有同向织舞一起,单独前来,要求与晏秋密议。
丁柔将书房让给两人,自己并不走远,就坐在书房外的院子里。钟嘉探头探脑地走过来,朝她挤挤眼:“孤男寡女啊,你真放
心?”
丁柔白他一眼:“皮痒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喊一嗓子,好叫晏秋知道你在这里?”
钟嘉连忙摆手:“别别,我错了,我不说便是,你千万别喊。”
前天他用碗底砸在晏秋脑门上,把晏秋脑门砸出一个大包,晏秋正愁逮不着他算账。丁柔看见他就心烦:“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钟嘉做个鬼脸:“我早就跟你说了,他哪儿有我好呀,柔软易推倒,从来不犟嘴,实心实意真诚可靠小狼君说的就是我呀!”
丁柔:“……滚!”
钟嘉丧气溜走,丁柔托腮坐在院中,秀美蹙起:向吟歌来做什么?真讨厌,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最可恶了,如花似玉的,把她都比了下去。
她摸摸自己的脸,分明丧失水分,不如向吟歌正值花季的剔透水嫩。
她此刻生出一股危机感。
原本逐渐淡下去的危机感,因向吟歌的到来而再度复苏。
丁柔可没有忘记,向吟歌姐妹一直恋慕着晏秋。何况梦里晏秋曾上门提亲,欲娶向吟歌为妻,更让她耿耿于怀。
作为一个凡俗女人,她便是如此的小心眼,她对此丝毫不感到羞赧。她就是无法忍受心爱的人被觊觎,哪怕一点也不行。于是向吟歌走后,找到晏秋逼问道:“你们刚才都谈了什么?”
晏秋微微抿嘴,面带兴味地瞧着她双手叉腰的凶悍模样,反问:“你猜?”
“猜你个头!”丁柔抬手在他额头上狠叩一记,“以后你们少来往!我不待见!另外,没有我允许,以后不准你和任何女人讲话!尤其是未婚的小姑娘!”
晏秋喷笑,被她彪悍泼辣的模样逗乐,着实乐了一会儿,才赶在她恼怒之前捉住她的手,连声哄道:“你误会了。吟歌来是一番好意,若非她今天告诉我说金谦良暗地收买秋水阁的伙计,恐怕我被人卖了还不知。”
吟歌?叫得真亲热!丁柔狠狠掐他的手臂:“金谦良收买伙计?她怎么知道?”
晏秋微眯起眼,沉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光:“向天齐欲将向织舞许配给金谦良,无意中被向吟歌听到,便急忙寻了机会出来告诉我。”
“她怎会这么好心?”丁柔眉毛一挑,心中极不爽,“不论她有什么目的,总之不许你答应,不许跟她走那么近。”
晏秋搂过她的肩,拽拽地道:“放心啦,本少爷魅力无限,那么多女人恋慕本少爷,难道本少爷都要接受吗?”
晏秋没有说的是,向吟歌来此最大的目的是请求他帮助向织舞。
原来向天齐眼见金谦良势力扩张,迟早要吞并裕兴多半布商,未了避免将半生基业拱手相让,便欲讨好金谦良。不知从哪里听闻金谦良对他的两个女儿颇看重,曾经主动搭话,便起了把向织舞许给金谦良的心思。不料金谦良已有正妻,向织舞嫁过去只能做妾。饶是如此向天齐也舍得,不顾向织舞苦苦哀求,一意孤行要将她做踏脚石。
向吟歌最亲最近的人便是胞姐向织舞,平日里再大方再有从商天赋,若叫她背弃胞姐那也万万不能。见苦劝向天齐无果,只好来求晏秋,毕竟这几年来两家交往尚密,兄妹相称,有一份情谊在。
丁柔本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她午睡起来,听到外间有低低的争执声。
“他们害死夫人,又连累少爷吃许多苦头,我们为何还要帮他们?”憨厚中带着几分怨恨,是叶总管的声音。
“不一样,向天齐是向天齐,向织舞是向织舞。向天齐虽不仁,但向织舞姐妹同我关系尚可。如今求到我头上,我岂能置之不理?”晏秋低低的嗓音,如鼓点一般敲在心头。
叶总管长叹一口气:“你同夫人一个模样,都是这般善良。可丁姑娘怎么办?”
晏秋轻笑:“我心里只有柔柔一个,此事不过权宜之计罢了。若非对手是金谦良,此事我懒得管。”
“少爷——”叶总管一怔。
“我看不得金谦良嚣张的样子。心狠手辣,居然欺到我头上,我岂能叫他得意?”
一阵沉默后,叶总管有些感慨:“少爷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只不过,此事非同寻常,少爷是最好同丁姑娘商量过再做决定。既然你心里有丁姑娘,把她当妻子看待,便不要瞒过她独自做决定。”
“我有分寸。”晏秋如此说道。
原来是这样。丁柔大睁着眼睛,透过帐幔,望着模糊的房顶。
那个匪夷所思的梦中所发生的事,正在现实中一件件冒出水面。梦中晏秋求娶向织舞,她只以为他是赌气,气她冷淡无情,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依刚才听到的话来看,晏秋此行只为报复。报复金谦良,不让他欲娶向织舞之愿得偿。
丁柔自心底叹了口气。这些男人们,一个比一个更骄傲。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你死我活?可怜她们这些弱女子,被当做棋子抛来掷去,没有一点自由。
只不过,晏秋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呢?丁柔心想,他会如叶总管所讲,率先同她商量,征得她的同意吗?
倘若不会……
“哗啦”一声,帘子被掀起,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近。丁柔侧过头,看着晏秋一步步走至床头,侧身坐下。
“醒了?”
“嗯,被你和叶叔的说话声吵醒了。”
晏秋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听到:“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丁柔摇摇头:“隔着门,哪里听得清楚?更何况我刚刚睡醒。对了,你们在聊什么?听声音,似乎你把叶叔惹生气了?”
“没什么。”晏秋避过她的眼神,自薄被下掏出她的一只手把玩揉捏,
“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如今终于好的差不多了,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我出去走走?”
丁柔有些失望,垂下眼道:“好。”
临近深秋,树木凋零,花草枯败。走在街上,不时有干枯的叶子自路旁的树上掉落,被风卷起,跌在脚下。踩一脚,喀嚓碎成粉末。
丁柔垂着头,一脚踩碎一片叶子。晏秋看得有趣,也学着她的样子。但是丁柔却突然不玩了,双颊微微鼓起,有些生气的样子。
“怎么啦?突然不高兴了?”
丁柔甩开他,一个人往前走。路上人不多,她虽然走得飞快,倒不至于让晏秋跟丢。晏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也不急着上去哄。女人嘛,小性子来得急,去得也快。过一会儿就好了。
丁柔走了一阵,不见他跟上来,回头一瞧,他正凑在一处小摊前,笑着同摆摊的男人说着什么。心中不知为何,难过得厉害。
虽然明知他就是这样的性子,从来不会因为旁人改变初衷,哪怕是为了她。从前就是这样,他只要想做什么,无论她威逼利诱,使尽手段,总拦不住他。这回依然如此,他为了报复金谦良,不惜筹划求娶向织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