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到最后,捧着一只土不溜秋的灰盒子,来到丁柔身前:“小姐,你怎么就这么舍得?五千两银子,可是我们的全部家产。都给了金谦良,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
都还没捂热呢,就拱手送了人。子归感到无比伤心。
丁柔却不耐烦地斥道:“钱没了还可以赚,哭什么?”
机会走了却再难寻。
所以她开价一万两,将两颗食香丸卖给金谦良。虽然八千两成交,而且是她倒贴给金谦良八千两。
丁柔暂时在金府住下,日日待在金谦良给她安排的小
院里头,对外面的事一概不问。金谦良好吃好喝供着她,见她不问,便也不说。
就这样过了两日。
叶总管打听不到丁柔的下落,很是着急。外头聚了一堆的人,一口咬定丁柔被他们藏起来,每日堵在大门口要人,烦不胜烦。
晏秋也很上火:“那么大的人,能跑到哪里去?”扭头看见叶总管眼底下乌青一片,心里不是滋味,“该找的地方都找了?那些同她交好的人也都问过了?”
“都找过了,也都问过了,就是没有消息。”叶总管皱着眉,实际上这两日眉头就没松开过,直叹气,“两个大活人,愣是不见了。少爷,不然我们报官吧,请周大人出面找一找?”
晏秋不吭声。这两日门前聚集的人只见多不见少,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下人采买都要走后门。他被堵在府里三天,日日束着性子等消息,如同哑巴聋子,滋味实在不好。
“真可恨!叫我知道是谁在害我,在他舌头上扎一百个洞!”
叶总管听着他赌气的话,不由笑出来:“少爷闷坏了?这样也好,省得你日日在家里坐不住,又四处乱跑。出了这事,正好拘你在家里,老实几日。”
晏秋更恼:“叶叔还有心情打趣我?”
“呵呵,实在是老叔没瞧出来,原来少爷如此担心丁姑娘?”叶总管又想起东宁的话,想起将他与丁柔凑做一堆的事,试探地问道。
晏秋矢口否认:“胡说!我是因为自己不能出门,焦急罢了。”
叶总管便眯眼笑了,也不戳穿他:“少爷别急,这样没风没影的事长不了的。你不出面,丁姑娘又不见人,谣言很快便会散了。”
“我瞧着丁姑娘兴许是避开了。不论她躲在哪里,此时不出面,倒也极佳。”谣言这回事,总是越辩越疯狂。
叶总管一面感叹着丁柔的好运气,一面看着浑身不自在如被虫豸爬了满身的晏秋,心中逐渐宽慰下来。东宁说得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眼看少爷终于对女子生出心意,真是叫他宽慰。这样想着,焦急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而丁柔不见了,不止叶总管费力寻找,还有两个人也在找她。
“姐姐,你说丁姑娘躲哪儿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倒躲得无影无踪。”向吟歌呼哧呼哧扇着手帕。
外面疯传晏秋强迫丁柔,说的有鼻子有眼,向织舞虽然不信,脸色却难看得紧。只是性格使然,说话仍然温婉:“不知道呢。下人只说她不在医馆,也不在家。难道是出城了?”
“惹了事就跑,没种!”向吟歌忍不住骂道。害表哥被堵在家里这么久,她们想见他都见不到。
自从这事闹起来,向吟歌与向织舞想出门瞧瞧,却被向天齐严厉禁了足。更加
气愤,只把一腔怨气撒到丁柔头上。
“这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姑娘家,被人泼了脏水,怎么都要躲一躲的。”向织舞虽也难受,倒不像向吟歌那么生气。虽然心里也不舒坦,倒也有心情劝向吟歌。
“脏水?可不一定,指不定是她自己泼的呢?”向吟歌虽不曾见过丁柔,不过想着都是女子,心思共通。又听说丁柔已有二十二岁却仍不嫁人,便觉得她故意引晏秋注意,想勾引他,实是个狐媚子。
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向吟歌,向织舞极不适应:“吟歌,你怎么这样说话?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怎能妄下断论?若是怪错人,良心可安?”
“我可没冤枉她。”向吟歌不客气地道,“无风不起浪,若她行得端走得正,怎么不传别人偏偏传她?谣言一出来她便躲得不见人影,不是默认是什么?”
说到这里犹不解气:“她就是想逼着表哥娶她。若表哥名声尽毁,谁家好女儿还愿意嫁给他?可不就遂了她的意,打的好算盘!”
向织舞捂住她的嘴:“你一个女孩儿家,怎说这种话?”
“我为什么不能说?”向吟歌气呼呼地咬着唇,过了一会儿,捏着帕子站起来,“我去找爹爹。”
“你找爹爹做什么?”向织舞没拉住她,连忙跟着跑出去。
这边,向吟歌走到向天齐的院子,娇声唤着:“爹爹?爹爹?”
向天齐早听见她的呼唤,把刚收到的重要信件放进抽屉,望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一双女儿,小女儿娇蛮,大女儿秀气,却都是明丽动人,呵呵笑道:“爹的心肝小宝贝儿,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向吟歌走到他左手边,两手叉腰:“爹,我跟姐姐要出门!”
向天齐不悦地道:“不跟你们说了,这几日街上不太平,万一被冲撞着怎么办?”
“有什么不太平的?我都知道,是晏表哥的事对不对?表哥如今被流言所污,爹为什么不帮忙?不帮忙便不帮忙,为何阻着我跟姐姐去找他?”
向织舞见向天齐面上不悦之色渐浓,忙朝她递了个眼色:“爹,我们是表亲,表哥出了事,我们不好不管,叫人见了,免不得要说我们冷血。”
“哼,收起你们那些小心眼。”向天齐爱女如命,岂会不知两人心里在想什么?见她们百般设法要出门去见一个与他不和的臭小子,心里不高兴,“我说过,不行便是不行。你们不必多说。”
向吟歌瞪起眼睛,抓住他的手臂开始撒娇蛮晃:“爹,你同我们置什么气呀?我们去看表哥,是因为他是我们的亲戚。若我们在此事不做表示,等事情过后,表哥势必同我们疏远的呀。再叫有心人想起来,也要传我们薄情寡义。”
向织舞赞同地点头
:“妹妹说得对。爹想一想,我们去瞧一瞧也不会出什么事,何况这件事处理不好,当真会像妹妹说的那样。我们犯不着。”
向天齐仍然心下不悦,不过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僵硬:“也罢,就派两个小厮去瞧一瞧。”
“那怎么行?”向吟歌急了,“爹,我们去是为了表示诚意。你叫小厮去算什么?表哥将来要娶的是姐姐,又不是我们家小厮!”
“放肆!”
见父亲生气,向织舞也闹了个大红脸:“吟歌,胡说什么!”
向天齐黑着脸训斥道:“小小年纪,哪里学得这样粗浅?出去,将《女诫》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出门!”
向织舞大惊,她虽也对向吟歌的口无遮拦感到生气,却不想她受如此重罚,忙捉着向天齐的手臂替她求情道:“爹爹,你罚妹妹抄十遍,要抄到什么时候?妹妹爱较真,你又不是不知道,罚两遍就差不多了。”
只因向吟歌自小养得一副倔强执拗的脾气,事事讲究完美出挑,譬如刺绣,若不小心挑毛一个线头,整副刺绣便不肯要了,必须从头再来。向织舞记得,有一次向吟歌被罚抄五遍《女诫》,足足两个月才抄完。就因为她粗心,常常一张纸写到中间,一个笔画出了格子,便撕掉重来。
向天齐自然也知,这次却不通融:“十遍!再求情,连你一起罚。”
向织舞拼命按着向吟歌,不让她说话,自己则做出生气的样子:“爹爹要罚,连我一起罚好了。我跟妹妹从小什么都在一块,受罚也不能偏颇。我跟妹妹一起抄《女诫》,妹妹什么时候写完,我就什么时候解禁。”
向天齐气得脑袋冒烟,却拿她没辙。小女儿自幼调皮惯了,罚她什么都不委屈。可是向织舞自小就是娴静庄雅,乖巧听话,他真舍不得罚她。很是气了一会儿,才挥挥手:“好好,不罚了,不罚了。快走,别在这气我。”
向吟歌眼睛一亮:“那爹爹同意我们出门啦?”
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向天齐伸手要揍她,她却脸皮厚,自己把脸送了上来:“爹爹,好爹爹,回来带好吃的给你。”
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你,还怎么下得去手?向天齐狠狠捏了捏她的鼻子,骂道:“你个鬼灵精,去吧去吧,多带几个下人。路上不许多事,不可惹事,早去早回。”
姐妹两人道了谢,美滋滋地拉起手朝外走,不妨向天齐又道:“舞儿出去,吟歌留下。”
向织舞看看向吟歌,感到莫名:“爹,什么事情要单单留下妹妹?我也要听。”
向天齐便笑了,心里甚是宽慰。他这一双女儿,自小便亲厚得好似一个人似的,便道:“舞儿莫要多想,爹不是要训她,就是嘱咐她几句话。你先出去等着,我说完就放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