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傲云这一刀慢慢悠悠,毫不突然,可却没人想到要去阻止他。因为没人觉得这一刀真的会劈在公输榀上。
“当啷...”
这传承千年的精巧木盒被劈成两半,只听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就眼见着两半的宝盒“哗啦”一下,成了一堆碎木头。
台上台下众人都大张起嘴巴,有的甚至惊呼出声。
这公输榀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匠心独具,设计精巧。鲁班已逝,这世间再难有人想出这机簧妙术,就这么一刀劈了,实在让众人缓不过劲来。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独孤傲云甩手把刀扔给巡影,走到这堆碎木跟前,伸手摸出一块金属牌。
这牌子一寸见方,漆黑如墨,也不知是何材质。巡影的绣春宝刀一斩而下,竟然不断。
独孤傲云亮出手中黑色牌子给众人,自信一笑道:“公输子都认可我这传人,各位就散了吧!”
此时,这登仙台上下高手众多,目力好的不知凡几。只见这漆黑牌子上清晰的刻着三个大字——鲁班令。
见了这三个字,台下议论之声渐起。
“鲁班令!什么玩意?我怎么没听过?”
“在下也不知。”
“我好像听个木匠讲起过。”
“说说是干什么的!”
“忘了!”
“……”
“鲁班令只流传于民间匠人之间,不见正史记载。传说鲁班令可号令天下土木匠人。”
这一句话是那白髯老道说的,意在为众人解惑。他以为众人知道了由来,可以安静会儿,谁知议论之声更杂。
“土木工匠?这玩意能有啥用?”
“哈哈,建房造坟不给银子呗!”
“这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可别小看了土木工匠!”
“哦?这位兄弟可否解释一二?”
“土木工匠可不止能建屋盖房,你们莫忘了他们还能做机关器械。”
“是,攻城所用云梯,战车,弓弩,箭羽,无有不是匠人所做。”
“若天下工匠只为一家造兵械,这后果...”
台下众人议论之声不断,台上众人也没闲着。
侏儒见独孤傲云手中令牌怔愣良久,忽然道:“今日我巨擎天输了,自然履行诺言,此生不履中原一步。但夺妻之恨巨某也记下了,你最好此生不出中原。”
独孤傲云不置可否,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侏儒也不多言,跳下高台,潇洒而去。那名为石磊的壮汉自然也未多留,追随而走。
这擂台上的主角之一走了,下面众人议论声中又多了一个话题。
“这姓独孤的小白脸可真是不要脸了,这一刀劈了也算赢?”
“莫管何种手段,打开公输榀,得了鲁班令,自然算公输传人。”
“那姓独孤的小子干得不错。”
“什么不错?无耻之徒!”
“美人嫁侏儒,这他妈多悲剧啊!我看那妍梦现在一定觉得这独孤小子是观世音下凡了。”
那白髯老道本来对独孤傲云的闹场很不满意,可此时没人需要他主持公道,自觉无趣,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跳下高台飘然而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释法大师也缓步走到独孤傲云与妍梦身边,道:“老僧与二位施主有缘,送两位一句话。缘起缘灭总为空,强求只得恨无终!”
说完也没管两人反应,一声佛号,缓慢地走下了登仙台。
该走的都走了,自然也就该散场了!可惜世间贪婪的人总是很多。
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列列士兵手拿弓箭盾牌,也不知从何处而来。转眼间就把登仙台左三层,右三层的包围起来。
箭尖直指登仙台上三人,独孤傲云等人此时如同砧板上的肉。一个不慎,就是万箭穿心。
热闹这个东西,若是要钱,且会看上两场,但若是要命,自然鸟兽俱散。
转眼间这人山人海的秦淮河畔就人去楼空,剩下的人,要么同样觊觎宝物,要么艺高胆大。当然还有一种人,例如钱晓晓。
可惜钱晓晓在这里毫无用处,只能在台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全无救人的良策。
可再看台上三人,被这么多人包围依旧云淡风轻。
妍梦不语,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独孤傲云侧倚栏杆,晃了晃酒壶,埋怨一句“酒干愁不尽”。
巡影立在独孤傲云身侧,恭谨道:“酒马上就来。”
“哈哈哈...”
一阵大笑传来,独孤傲云循声望去,远远地看到对面小楼有一头上扣个铁帽子的人。不需细看便知必是元军将领。
铁帽子人遥遥喊道:“交出鲁班书、鲁班令!本将军饶你们小命。”
独孤傲云回道:“我一直想知道,被人饶命是什么感觉。”
他的声音平稳有力,不带一分怒意火气,只像朋友聊天般的平常随性。
“哈哈哈!”铁帽子人张狂大笑道:“那就把你刚抢的女人和战利品献给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得偿所愿。”
“哎!”独孤傲云叹了一声,似乎做了一个极痛苦的决定。遗憾道:“我们汉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大男子主义。用女人换一命这种事若是做了,后半生也不用活了!不被唾沫淹死,也必羞于存世。”
铁帽子人也很遗憾,道:“这就可惜那活色生香的绝代佳人了,只能陪你们一起死。”
独孤傲云道:“不会,她不用死。”
众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铁帽子人,以为他必有话说。要么嘲笑独孤傲云的盲目自信,要么下令直接射杀。
可是许久,那人还是立在栏杆那里没动,也没说一句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忽然他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向前倾倒,大头朝下地翻下小楼,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