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合着风沙很快将三人淹没,巡影和陈友谅的刀法此时早乱。什么力劲势猛、刀快法诈的基本技法都无空细专。
两人只用砍、抹、劈、斩的原始刀术,哪里还像个武林高手,活脱一市井之徒持刀乱砍。
狼的尸体在两人刀下翻飞,狼血也如泉般喷洒飞溅。
独孤傲云稳坐两人中间,一身白衣血染,如玉面庞也是半寸肌肤不见,狼血从脸上滴答而下,却浑然不管。
他十指翻飞间,劲气刚猛如浪,一波波被血腥气味刺激疯狂的恶狼冲杀向前,又被音浪振出去老远。
可这狼群实在太大,一波狼倒下去了,又一波呼啸上前。三人本就在沙漠中困顿多天,此时又饥又渴,力竭只在早晚。
独孤傲云指间不断,杀伐之声依旧一往无前。他张开大口,只等狼血喷射而入,好饮个淋漓畅快。其形如修罗转世,却如何也难让人生厌。
巡影和陈友谅也如杀神临世,大嚼碎肉于阵前。这场景也就是没有智慧的畜生见了还能悍不畏死的上前,若是换了是人,早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战。
独孤傲云的指法渐渐紊乱,化气为质的方式实在耗费内力。他此时不得不尝试魔音,看这天音决可否惑狼神魂。
可惜他琴音不断,却没见狼群有任何异变。
“天音决果然对畜生无效啊!”独孤傲云心道。
思至此处,他癫狂一笑,却是不再弹奏杀伐之音,惑人之律。
他卸去内劲,只素手控琴。琴声哀转,如泣如咽,偏还透着一分柔情似水。令人闻之欲泣,却又心下一软。
独孤傲云只觉眼前再不是血腥的修罗之地,而是篁竹深处,听风小院。
一个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年手持木剑,正自认真的舞着一套流云剑。这剑法此时使出却是全无杀伐之气,两人剑尖直指,却哪有一分杀机,只得见柔情缠绵。
独孤傲云全没注意自己境界突变,似乎一直禁锢他的枷锁裂开了一条缝隙,一种无喜无忧的气质一点点彰显。
巡影和陈友谅虽全身是伤,却也被这分无名气质感染,手上的刀法也逐步稳健。
此时狼群却是忽然骚乱,停止了对三人的围攻向着沙漠的各个角落亡命逃窜。
死里逃生的巡影和陈友谅互看一眼,直接跌坐在狼尸之中,哪还在乎什么湿衣血染。他们大口的喘着粗气,脑中一片空白,全顾不及细想狼群为何忽然退走。
独孤傲云此刻还在弹奏,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的琴音空灵,听之便能让人心安。
一曲终了,他长身而立。谁想他眸中迷蒙渐退,却刚好见远处天幕发黑。独孤傲云大叫一声“不好”!
闭目养神的巡影和陈友谅立即执刀跳起,以为狼群去而复返。两人却是未见一只狼影,只见远处天都黑了半边,一个巨大的龙卷向着他们靠近,甚至有越转越大之势。
三人互看一眼根本不需商议,都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沙丘狂奔。
可小小的沙丘哪禁得住这飓风的威力,三人先后被卷入空中,连那一具具支离破碎的狼尸也没有逃过...
独孤家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偌大的府邸空空荡荡。这曾经繁华一时的独孤山庄,此时只留了两个老仆在门房看守,这份清静萧条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马秀英翻墙而入,走在长满青苔的石子路上。她犹记得她的云哥哥在这里耍宝卖萌逗自己开心的模样。
思到此处,她嘴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而后这笑越来越苦,曾经的种种快乐都化成了此刻的满满哀伤。
她莲步微移,缓慢地走向独孤山庄东北角的那片竹林,那里曾是她爹爹居住的听风轩——她和云哥哥交集最多的地方。
此时这里竹屋尤在,屋里的一桌一椅都还保持着原本的模样,甚至都没有挪动过地方。
若不是门外竹林中衰草连天,证明着此间主人早已离去多时。站在屋内的马秀英甚至都会错觉,错觉下一秒爹爹就会推门而入,而后给自己一个温暖安全的怀抱。
她走到竹屋西墙,轻抚着尤挂在墙上的木剑,神思穿过时间,仿佛得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竹林中喂招练剑、追逐劈斩。
她取下其中一把木剑,飞身立于杂草枯叶之上。像小时候一样,执着木剑舞于竹林之间。那枯叶随着她的身法动作翻飞,迷了她干涩的眼...
马秀英舞罢一声长叹,眼神飘忽无神,轻道:“爹爹,女儿真的好茫然。我们当年离开独孤家真的对吗?云哥哥似乎并没有因此逃过武林的纷乱!”
“水...”独孤傲云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呢喃了这么一个字。这声音微若的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什么?你要什么?”一个清脆的童音道。
独孤傲云徒劳的吞咽着本不存在的口水,又一声“水”字道出。
他感觉有一个茶杯递到他的唇角,却是转来转去,洒了他的满脸,而入口的水却只有一点点。此刻的独孤傲云卧在床上,喝起水来却是极难。他直接张开大口,那意思极其明显。
一整杯清茶直接倒进了他的嘴里,他的舌头硬的像一块木头,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干渴了许久的喉咙迅速地开始吞咽。紧随着就是一阵呛咳。
独孤傲云说话的声音微弱,这咳声却是大的骇人。
“胡叔叔,胡叔叔...”
只听门砰的一声打开,这屋子就只剩下独孤傲云不断地咳嗽声。
他抚上自己的胸口用力的按压,挣扎着坐了起来。废力地睁开眼皮,入目的是一个简陋的房间,独孤傲云心道:“这是一个下房吗?”
独孤傲云正在环顾四周,就见一个青衫中年男子走进门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衣女童。
那女童伸手指着独孤傲云道:“胡叔叔你看,他真的醒了。”
被称胡叔叔的青衫男子点了点头,笑道:“小兄弟,可有哪里不适?”
独孤傲云挣扎着下床,对着青衫男子抱拳一拜,道:“在下很好,谢恩公相救!不知恩公救我之时,可曾见了我那两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