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位于平漠城的中心地带,占地面积极广。
城主府的主体分为外院和内院两个部分,外院居住的多是守卫的府兵和干活的杂役,而内院则与外院不同,除了罗城主自家人外,只有一些仆从和侍女居住在别院里。
内院外院不相通,是以内院的人几乎很少有机会出去,都是靠老妈妈来联系,内院需要什么都会由老妈妈准备好,再命人送到里面。
而今天这个时候,正好是内院购入物资的日子。
徐老妈妈在城主府干了有三十多年,打从年轻时就被卖进府内当侍女。
但徐老妈妈手脚麻利,做事情井井有条,又能说会道,非常讨城主夫人的欢心,所以被城主夫人特意召到身边做了贴身侍女。
后来,城主夫人患了顽疾不治身亡。城主大人念及她的辛劳便让她当了老妈妈,专门负责内院的物资购入。
徐老妈妈的日子过的非常滋润,既不用干粗活又没什么人管着,只有每个月固定的五次内院采购她才需要亲力亲为到市场上与各家砍价。
内院每月的开销大概在六十两银子,而其中有四十两都会经由徐妈妈的手。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与各家讨价还价就能从四十两中抠一点蝇头小利下来。单是这一点就能够让她过的比任何侍女好上许多倍。
徐妈妈是一位体态发福的中年妇女,每到她送物资进内院时都会昂着头哼着小曲,扭着她那个肥大屁股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队押送货物的杂役,像极了一只得瑟、炫耀的肥鸡。
“轻点儿,轻点儿,你们动作都轻点儿,要是有什么东西弄坏了,老娘罚你们这个月的银钱。”徐妈妈的声音尖酸而刻薄,对身后一帮子杂役大呼小叫。
“你听说了吗,内院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出什么大事,神神秘秘的?”
“有人看见城主大人的儿子杀人啦!”
“什么?怎么可能,你没骗我吧,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嘘!小点声,这事千真万确啊。有好多人都看到罗公子浑身是血的从一处破院子里出来,那模样可吓人了,滴了一路的血呢!这事在内院都传疯了,不过就是没人敢说出来,怕惹麻烦!”
……
一群前来取物资的侍女和仆从三五成群的聚在一旁窃窃私语。
徐妈妈除了嘴皮子厉害之外耳朵也特别灵光,隔着四五米远,那群侍女的谈话全都落入了她耳朵里。
徐妈妈深知大户人家最忌讳下人乱嚼舌根,于是她脸色一沉,扭着屁股,扯着嗓子喊道:“都干嘛呢,一个个不干活站在那儿嚼舌根,让老爷知道了还不给你们一个个扣银钱。”
侍女和仆从受了惊吓,连忙散开,跑过来帮忙搬运东西。
徐妈妈扫了众人一眼,揪住其中一名侍女的衣服,将她拉到了一旁。这名侍女正是带头嚼舌根的那位。
“徐,徐妈妈,您有什么事吗?”那侍女见徐妈妈脸色难看,吓了一跳,连忙讨好的说道。
“哼,是不是你带的头?”徐妈妈冷眼看着这名侍女。
侍女脸色一变,眼眶顿时红了起来,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徐妈妈,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说着,侍女有些心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粒碎银子,咬牙将其塞进了徐妈妈的手里,接着又说了一大堆讨好的话,直到徐妈妈脸上露出愉悦,这才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饶过了她。
徐妈妈才不关心她们这些下人乱嚼什么舌根,她只是想办法从她们那里骗银子罢了。虽然钱不多,但她就是非常享受这样子一边训斥下人,一边收银子,而下人们还要笑脸相迎的对她奉承。
直到徐妈妈走开,那名侍女才松了一口气,看着徐妈妈的背影,心里头恨恨的想到:肥婆,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忽然,有一股寒气逼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心头莫名的笼罩了恐惧。
噗~
那名侍女脸上愤恨的神色还没敛去就被惊愕所取代,她低头一瞧,只见胸前冒出了一截寒光闪闪,正滴着血的刀尖。她被人用剑捅了个对穿。
年轻侍女只觉得胸口麻麻的、凉凉的,接着她头脑就开始变得昏沉,眼皮子重得快要合拢。
弥留之际,她最后听到了众人的惊呼声、尖叫声还有徐妈妈那破锣嗓子一般的鬼哭狼嚎……
“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连忙做鸟兽四处逃散。
尖叫声、惊怒声、货物被砸翻的刺耳声,场面混乱不堪……
一道雄壮的身影似从天而降,他披头散发浑身破破烂烂,血污、伤疤交错纵横,一手提着滴血长刀,宛如嗜血的魔神。
男子神色冷漠的看着惊恐的人们,轻轻的将刀从年轻侍女的体内抽出,而后像是扔垃圾一般将她的尸体随手丢到一旁。
“你们都要死,谁也逃不掉!”
男子的声音如同恶鬼的狞笑,纵身一跃,向人群中疾驰而去。
仆从、侍女们早已经吓坏了,像是无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如此非但没有跑远,反而很快便被那名男子追上。
男子面无表情,手起刀落间又有两三人被砍翻在地,无助的躺在血泊中抽搐。
这时有人从内院冲了出来,焦急的大声喊道:“快来人呐,有囚犯逃出来了。快去保护老爷!”
外院的府兵迅速做出了反应,赶紧召集人手向着声源的地方跑去。
“快,是别院的方向。”
可待他们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七倒八歪的货物、躺在血泊中的侍女和仆从。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所有赶到之人都震惊的看着这副惨烈的场景。
“死,死人了……”
领头的府兵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这下事情闹大了。他连忙焦急的招呼手下,道:“城主大人有危险。快,快去保护城主大人。”
没有人再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们,迅速从他们的身体上跨过去,向内院的方向赶去。
这处别院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一阵刺骨的冷风嗖嗖的吹过,像是恶鬼前来索命,场面一下子变得好不诡异。
忽然,有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
他们小心的四处张望一番,又绕着倒地的侍女、仆从们翻弄着,有些还有气的便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再补上两下,直至确认所有人都死透了,他们才又鬼鬼祟祟的跑没了影。
冷风呼呼的吹着,像是有人不甘心,在悲愤的怒吼。
这一切都被躲在远处厚厚的枯草堆里的徐妈妈看在眼里,她神色惊恐,脸色发白,肥厚的嘴唇哆嗦着喘着粗气。
透过草堆间的缝隙,她亲眼目睹了两个穿着制式吏服的府兵将那些还没断气的侍女和仆从一一结果掉。
徐妈妈身体僵硬,连动都不敢动,她死死地用双手捂住嘴巴,生怕一个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头更是怕得要死。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她已经乱了方寸。
隐约间,徐妈妈感觉到今天的事并不简单,她有种预感,似乎这些都隐隐和那则关于内院的传闻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