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位于绝壁之上的石室出口,陈玄遥望东方渐而光亮的鱼肚白、群峰间汹涌的无边云海与云涛遮掩下依稀可见的泾河与胭脂河,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被无视了十数年的崆峒绝美奇景秀色……
据传,昔日师尊广成子驾玄鹤来到崆峒山,见林木葱茏、幽谷滴翠、泾河与胭脂河如两条素练环山而流,只觉山清水秀、风景如画,便想住下来开辟个道场……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崆峒山还不够高,不足以隔断尘嚣,清静无扰地修炼……
坐镇上清天五明宫凌霄宝殿的玉皇大天尊察知后,立即派二郎真君挑泰山之石加高崆峒山……
二郎真君法力高深,往来神速,不足半日,便将方圆百里的崆峒山加高到天廷准许的高度,最后多出的两块房子一般大的巨石,不能往上加了,便丢在山下,人称“二郎石”……
自此,崆峒山大变样,摩天压地,群峰如林,穴洞星罗棋布,奇石随处可见,整日白云缭绕、紫气蒸腾,师尊广成子长居于混元洞,偶尔也邀仙友赤松子前来谈仙论道、下棋为娱……
长久以往,师尊驾下玄鹤,朝夕闻道之下,也变成一名仙童,随侍左右……
想到这位本体为玄鹤的师叔,扫一眼红光大亮、旭日将出的东方天际,玄清赶紧全力施展开已然修炼到圆满境界的灵蝶九转身法,往崆峒主峰赶去……
瞬间八十二个身影出现,九个姿态各异而延续数百米的身影为一组,千米外为另一组,前方出现一个新的身影的同时,最后一个残影消失,如此一个身影挟着八十一个残影如一条长龙瞬间头抵崆峒主峰之巅,龙身随即快速从尾向头消散……
扫一眼已经来齐、大都对着残影之龙啧啧赞叹的数十同门,玄清庆幸没有迟到、不用被鹤师叔修理的同时,微笑着对师弟师妹们点头致意,看了眼东方天色,见日出在即,便肃声道:“朔取日精,望取月华,务须礼敬至诚、冥心澄意、无思无为,方得其精而不取杂气,大日将出,准备礼拜、行功……”
当大日显露第一线艳红之时,玄清领众师兄弟三稽首之后,就地面日盘坐,微睁双目,兼以眉心智慧眼,静观红日徐升……
数息之后,缕缕鸿蒙紫炁自玄清双目与眉心第三眼进入,直奔玄清元神,已然圆满的元神融入不得后,便转而游走周身经脉血肉,开始转化玄清的色身……
几分钟后,越出地平的红日,转变为光芒万道的烈阳,鸿蒙紫气消失,缕缕炽烈至阳的太阳真炁,自玄清双目与智慧眼进入玄清周身,继续淬炼、转化玄清的肉身,速度与成效虽然远不可与鸿蒙紫气同日而语,却也清晰可察地缓慢坚定地淬炼阴浊、强化清阳……
小半个时辰后,日上三竿,进入玄清双目与智慧眼的太阳真炁,已经驳杂不纯又过于炽烈,玄清便收功而起,见诸同门都已收功静待,便道:“今日乃每月讲法之期,主讲《虚无自然本起经》。欲听者一刻钟内至演法堂……”
说完,对众同门的回应,玄清微笑颔首致意,随即便展开灵蝶九变身法,往师尊广成子住所混元洞而去……
远远见得,一株弯身而立的伞形古松下,师尊广成子正与师叔赤松子对弈,鹤师叔也随侍在侧,玄清赶紧顿住身形,整理衣襟、端肃仪容后,缓步走上前,依次仔细向广成子师尊、赤松子师叔、鹤师叔行过稽首礼,乖乖地安静立在鹤师叔下首身侧……
鹤师叔斜眼扫了玄清一眼,表面上继续老神在在地观瞧黑白两色棋子快速飞动换位的棋局,心念里却是对玄清道:
“小子挺机灵啊!
现在你们这帮兔崽子都乖得不像话,师叔我活动下筋骨的机会都不没有……
哎,有多久没人挑战我的鹤舞九天身法了……
唔,转眼都八年了啊……
还以为你小子元神圆满而自信心爆棚,站在那里耍酷,等着一雪前耻呢……
你不知道当时可把师叔我高兴坏了……
可你咋就最后关头变卦了呢?这不符合咱们崆峒山首席大弟子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一贯优良风格啊……
要不为了庆祝小玄子你元神圆满,师叔百忙中抽出宝贵时间跟你搭搭手儿……“
把被勾起的无数惨绝人寰的被虐记忆赶紧压下去,玄清在心念中恭谨地回道:
“师叔的鹤舞九天乃上乘极品传承身法,玄妙无比,师叔更是将其演绎到极致圆满,弟子心中钦佩不已,可深深知道自己是断断不能望师叔项背于万一的,怎会生出比较、切磋之类的天大妄想……”
鹤师叔双眼紧盯棋局,清秀稚气的面容上显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似乎是看到妙处、会心而笑,心念中却道:
”小玄子啊,你的灵蝶九变也是上乘极品,也达到了极致圆满,你的意思是说,师叔我仗着修为境界高欺负你啰……
师叔我是那种人吗?不是吧……
不行,师叔我一向公平公正、以理服人,师叔我压制修为跟你练练……“
又是无尽的凄惨记忆泛起,玄清强力压下去,赶紧回道:
”师叔您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都多,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弟子还差得远,当勇猛精进、勇往直前,待拿得出手、不丢您老人家面子的时候,再让您老人家考校……“
鹤师叔更加全身贯注地盯着棋局,强装出些老气横秋的娃娃脸上洋溢满笑容,像是大有感悟、舒心不已,心念中道:
“几日不见,小玄子你境界见涨啊,话说得顺耳多了……“
玄清赶紧回道:”是师叔您老人家教导有方、督导有力,最重要的是,有您老人家这样的光辉榜样言传身教,弟子若还是没有定点儿进步,那可实在是大大辜负您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啊……“
鹤师叔盯着即将分出胜负的棋局,红扑扑的童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好似内心随着棋局一样拨云见日、云开月现,心怀大畅、欢喜不已,心念中道:
孺子可教,师叔我以后,一定在百忙中再多抽出些时间,好好教导你……”
无尽身体被虐与精神被打击的凄惨记忆,轰然翻腾而起,再也压不下去,玄清只觉虽有凶险却光明无限的未来一下子暗淡下来……
幸好,随即想起,马上要下山而去,前途莫测,也许想被鹤师叔修理都没机会了,也便端肃心意、真心诚意地认真回道:
“多谢师叔栽培!弟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