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端与夏子秋听到声音同时看过来,宋良俊见状大骂:“贱人!”削断腰带拔腿就跑,谁知没跑出两步便被宋小米紧紧抱住胳膊,再也挪动不得。眼看蒋行端与夏子秋就要来到跟前,心中发狠:“贱人,松手!”
手中的匕首朝宋小米的肩头用力落下。蒋行端与夏子秋刚刚跑到一半,夏子秋惊怒出声:“住手!”
宋小米只道此时放走宋良俊,何时还能再逮到他?脸上被他甩了一巴掌,耳朵里嗡嗡地响,前生今世都没受过这等侮辱,哪里肯放手?心中一狠,朝宋良俊的胳膊张嘴咬下!
宋良俊痛得大叫出声,眼瞅着蒋行端与夏子秋近至跟前,逃脱无望,不由怒极更恨。匕首中途改变方向,往宋小米的脖颈刺下!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把折扇飞来,正正砸在他的手腕上!匕首一滑,锋利的刀刃划过宋小米的后背。薄脆的衣衫裂开,露出一抹白皙,紧接着被涌出的鲜红淹没。
蒋行端奔至跟前,利索地抬脚蹬在宋良俊胸前,又快又狠,宋良俊立时倒飞而出,跌倒在地上。夏子秋两下撕开外衫,往宋小米头上一扔,而后加入战局。
宋小米知道宋良俊跑不了了,心中松了口气。忽然一抹白影迎头罩来,视线顿时被遮住。急忙双手去扯,一动才发现后背火辣辣的,疼得她龇牙咧嘴。把夏子秋的外衫扯下来,只见白色的衣裳染上一大片鲜红,刺目的血色晃得眼前发晕。愣神的工夫,蒋行端跟夏子秋已经把宋良俊制住,斗笠被踩扁在一旁,眼罩也脱落下来,露出褶皱淤紫的右眼。他喘着粗气躺在地上,身上没有伤痕和血迹,却一动也动不得。
蒋行端拾起落在地上的扇子,吹了吹尘。夏子秋拧着眉头朝宋小米看来,见她拿着衣裳发呆,走过去道:“你脑子有病?他拿着刀你也敢抓?看什么?还不快把衣服披上?”劈手夺过她手里染血的外衫,见到上面大片的鲜红,皱起眉头。走到她身后一看,只见背上破开一道半尺余长的口子,半个后背都被血染红了,大惊失色:“怎么流这么多血?”
宋小米别开眼,不去看衣服上的血迹,眼前顿时不那么晕眩了。拔下头上的簪子,往宋良俊走去。宋良俊此时躺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狠狠地瞪着她:“贱人!老子到地下也不会放过你的!”
宋小米呵呵一笑:“你不放过我?还不知道谁不放过谁呢?”凑近他一些,低声说道:“苏婉玉在地下等着你呢!她可说了,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做个阉人,生生世世碰不得女色!”
宋良俊瞪起眼睛,失声道:“你怎么知道?”苏婉玉咬舌自尽前发出的诅咒,她是如何知道的?宋小米不答,握着簪子冷笑着在他身上游移,犹豫着往哪个地方扎个洞才好?前世被他害得身败名裂,今世被他掌掴又划了一刀,此时直想将他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
“喂,你发什么疯?快跟我去医馆!”夏子秋来到她身后,想提着她站起来又不敢动手,见她看着宋良俊不语,不耐烦地抬脚踩在宋良俊的命根子上:“你想找他报仇有得是机会!现在还是快跟我去医馆包扎下吧!”
宋良俊本来就被蒋行端的阴手折腾得半死,被夏子秋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下,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宋小米哑然,握着簪子反手插回头上:“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半个时辰后,宋小米提着两包药脸色苍白地从医馆里出来。夏子秋跟在她身后,皱着眉头不住地念道:“你这女人脑子是有毛病?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拼命?脏得要死你也敢咬,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喂,你走慢点,伤口崩开会流血死人的!”
宋小米站定,对他笑了笑:“今日多亏你了,否则我就没命了。”张家门禁森严,陌生人一概由门房通报后才得进入。宋小米自己还是客人,哪里带宋良俊进得去?宋良俊恼怒之下说不定就把她给捅了。
夏子秋不知道这个由头,以为她在说蒋行端掷折扇打偏宋良俊匕首的事,冷哼道:“若不是蒋表哥身手好,你早就身首异处了!”
宋小米一怔,随即认真地福了福身:“替我谢谢蒋公子,等我伤好后一定登门拜谢。”
“不必了。”夏子秋轻哼一声,“今后你的绣品都送到尚宜轩,就当是谢我们吧!”
宋小米闻言脸色微变,抿了抿唇,不发一语转身就走。夏子秋在她身后喊道:“你又怎么啦?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转眼就翻脸不认人,少爷可真是救了条白眼狼!”
“住口!”宋小米停下来,强忍怒意,咬牙道:“我的绣品卖到尚宜轩?现在还用得着吗?你家表妹早就把我的团扇盗去广卖了,你现在还来假惺惺地说什么卖到尚宜轩?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得就是你这种人,虚伪透顶!”
夏子秋一怔:“你说什么?谁盗了你的团扇?我怎不知情?”
“不知情?秋棠阁卖了那许多团扇你不知情?怎么秋棠阁不是你家开的吗?”旁边走过两位摇着团扇的姑娘,一位姑娘手里拿着花草绣扇,一位姑娘手里拿着侍女绣扇,宋小米气得满街一指:“秋棠阁一出,满丰州的布坊都跟着学,现在满大街都是这种团扇,你还敢说不知情?”
夏子秋懵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扫过街头,果然满大街的姑娘手里都摇着一柄团扇,顿时涨红脸,气急败坏地道:“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真是我的乖儿,瞧瞧这才几日的工夫,就赚回来多少银子?”夏老夫人疼爱地把白静秋搂了又搂,摸着白静秋的小脸不停地夸道,“媳妇你看看,我就说静秋是个有本事的好孩子,最叫人爱的是一心为了咱们家,真是跟子秋再般配也不过了!”
白静秋羞红了脸,钻进夏老夫人的怀里,羞涩地叫了声:“姑奶奶!”
“害什么羞?你们都订亲了,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了,姑奶奶说一句还不行哪?”夏老夫人大笑着在她的脸上刮了刮,有些怀念地道:“你母亲年轻时也是这般机灵乖巧又能干的模样,只可惜你舅舅没那个福气。现在你嫁进我们家,也算是弥补了姑奶奶的这个遗憾。”
白静秋觑了一眼平静端坐的夏夫人,眼中露出歉疚的神色,扭过头不依地道:“姑奶奶,若是您这样说的话,哪里还有表哥?哪里还有我呢?”夏老夫人不由大乐,搂着她疼爱一番,罢了道:“这会儿子秋该回来了,你出去迎迎他——”
话还没说完,忽然外头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白静秋,你给我出来!”帘子被掀起,夏子秋的脸色无比难看地走进来,一把抓过白静秋的手腕就往外扯:“你要不要脸?偷了人家的东西在老夫人这里显摆很得意?”
白静秋被扯得一个踉跄,手腕子都快要断了,疼得眼泪朦胧:“表哥,你轻些。”夏老夫人连忙拄着拐杖站起来:“子秋,你快些放开静儿,你抓疼她了!”夏夫人也站起来,自始至终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些变化,慈爱中透着一丝担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放些静秋,有事好好说。”
夏子秋便厌恶地甩开白静秋:“叫她自己说,秋棠阁这些日子多挣的钱是哪里来的?”
白静秋被他甩垃圾似的甩开,心中又伤心又觉得屈辱,咬着嘴唇不吭声。两行泪珠不要钱似的落下来,直把夏老夫人心疼得够呛:“你发烧糊涂了?在外面碰见什么不如意的事,回来就对静儿大吼大叫?静儿一心为咱们家,这几日忙得没睡过一个好觉,我看着都心疼。你不理解还凶她,哪有一丝当表哥、当未婚夫的样子?”
“我巴不得不当!”夏子秋大声叫道,“谁有这样不要脸的表妹和未婚妻真是倒了大霉!我要娶了她迟早丢干净脸,叫人把脊梁骨戳断!”夏夫人见他气得厉害,心疼地上前扯过他,拍拍他的背道:“子秋,到底发生什么事?有话好好说,别跟老夫人大吵大叫,像什么样子?”
夏子秋被夏夫人捋毛似的拍了几下,怒气略减,只是仍旧鄙夷地道:“有个张记布坊出了几把团扇,绣得十分精致,她一股脑儿全买了下来,然后叫绣娘们比着绣出卖了好些,是不是不要脸?”
夏夫人拧起眉头:“静秋,子秋说得可是当真?”
白静秋被夏老夫人搂在怀里,委屈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俏脸挂泪,偏偏想说又不敢说,好不可怜。
夏老夫人不悦地看着夏夫人:“子秋向来脾气拧,你这当娘的不但不劝着些,跟着瞎起哄什么?”又拍着白静秋的背,哄道:“静儿快别哭了,有什么事姑奶奶给你做主!”
夏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讥嘲,按着夏子秋的手不让他冲动:“我的儿子我知道,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从来不撒谎,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静秋也别哭了,你且把事情从头到尾说出来,是非公正自有论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