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孕育人族万万年的世界,妖魔鬼怪,神仙圣佛早已经成了传说。在历经无数革命与战争之后,人族重新洗牌,玄祁氏将文字,度量,肤色,科技,学术等重新定制划分,他自称初祖,意味着人族最初的祖先。
玄祁氏称帝之日在官山砸了礼器,毁了祭品,他一手指天,说,他要修补这个不完整的天下!至于要修补什么,怎么修补,好像至今也没人知道。甚至随着年约日久,人们已经渐渐忘记他们的王所立下的誓言。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玄界。
乐陵私塾是玄界唯一的私塾,对应着玄界唯一的国教学院——云行宫。生命无论在哪里都有高低贵贱,云行宫自然也不是谁人都能够进。云行宫招生全由玄祁帝亲自筛选,唯有特长者可入学。
这里的特长则是有一天赋过人者,譬如声乐,唯有最有天赋的声乐神通能够进入,如果第二年招生有人超过先前者,则剔除先者,仅存最优。每一场入门考试只有一场,那就是比过前人。所以云行宫的学生都是天才,是谓天之骄子,天子门生!民间称这些人为“被选中的人”,意指将来都是为朝廷做事,成为下一任的国之栋梁。而且听朝野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传闻,只怕云行宫并非若此单纯,有可能牵扯到一些不可思议的存在,想要具体去探究出什么,却又人人讳莫如深。
私塾则宽容的多,能有三斤红肉,两斤白酒,肯学者,皆可入学。虽说如此,私塾却也是由朝廷管辖,只是与云行宫的“尖子”不同,走的是“教化”路线。
九方奚便是乐陵私塾当之无愧的长者。长者,先也,指的便是闻道先后。若单论书海学识,只怕他也能够当得乐陵私塾的先生。只是他向来低调,仅有一个朋友。
“今日沈燕蓉又向我下了战书,声称年试必要夺冠,却是个麻烦。”
沈燕蓉比他小一岁,极为貌美,聪慧过人,父母大兄皆是从政,父亲更是三公为首的恒国公,家世显赫,追求者极多,故而自小带着一股不可言状的傲气。只是如此骄傲的沈燕蓉,却唯独输给了九方奚,恼怒之后,却也激发了她不输于人的性格,誓要超越九方奚夺得魁首。
“齐杨喜欢沈燕蓉时日不少,却始终难以获得佳人青睐。沈燕蓉目空一切,若非过人的本事难以入她的眼。但齐杨与她恰也是门当户对,何以总是不敢在她面前潇洒自如?”九方奚想起了他那好友,不由得苦笑。“也对,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沈燕蓉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正想着,九方奚眼前便暗了下来,抬眼一瞧,却是熟人。
玉冠高耸,红珠如火,剑眉星目,薄唇含笑。身有金丝云纹袍,腰缠金玉麒麟玦,脚踏白绸软锦靴,端的是一番派头!他身后三人,衣着样貌皆是不俗,不过眼神戏谑,口中嘲笑不断。
“是你?”九方奚倒是与此人遇见过几回,不过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罢了。
“九方奚,跟我去个地方。”司承骁食指指了指九方奚的鼻子,语气有那么几分嚣张。
“抱歉,我得回家。”
所有人都说,司承骁是乐陵私塾最大的毒瘤,打架欺压很是寻常。私塾里哪个教书先生寻了他的麻烦,他会让那教书先生一个月来不了私塾。
九方奚仔细回忆了一下,貌似并无得罪他,死活要说个的话也就是那沈燕蓉了。
沈燕蓉如此出众,追求者自然不少,司承骁便是其中一个。只可惜沈燕蓉并不喜欢司承骁,反而极端厌恶,甚至当众说过司承骁“虎狼之流”,很是不屑。也许在整个乐陵私塾,她也唯有学习被比下去过,而那个人就是九方奚,所以她对九方奚多少是与众不同的,而这一点与众不同经常会成为别人寻事的由头。九方奚因此事被别人挑衅过多次,其中不乏司承骁。
“回家?你倒是恋家,不过我想将你带走,你得去,知道吗?”司承骁闻言就笑了起来,给他身后几个同伙使了个眼色,九方奚就被强行带走了。
九方奚自小便不精于武道,或者说,他没有在武道的任何天赋,故而他总是给人一副瘦瘦弱弱,文质彬彬的印象。不仅是他,九方一族人人如此,好似被剥夺了这方面的能力。
他七转八弯被带到私塾山下一处僻静的树林,此处不算是个郊游的好去处,并没有什么人烟。
“九方奚,我记得我警告过你,让你离燕蓉远一点远一点,你却偏偏不听?”
司承骁靠在一棵树上,手环插在胸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果然,还是那沈燕蓉。
“如果可以,我宁愿远离他,那会省下我的许多麻烦。”九方奚心底也是无奈的。
他说的倒是实话,他从未在意过沈燕蓉所谓的超越,他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若是没点用处,才真枉费九方一族的血脉传承了。九方一族,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除却一人,历朝历代的族人都是如此。他堂兄就是以这本事去的云行宫,那时他还小,轮不上他,现在也不必要了,听闻那堂兄再过个一年也要结业了。
不过,知道这个特质的也就只有九方一族的人,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他只和齐杨提过一嘴,齐杨应当是那唯一的外人。
司承骁脸色一变,怒道:“你说什么?”
“如你所闻。”九方奚说。
“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旁人了,惹了我不快,总得让你更加不痛快才是。”司承骁绕了绕手腕,笑了起来,不过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好像面临着噩梦一般。
九方奚心底无来由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他看着司承骁以及他的同伙,余光却扫向小树林四周,找寻有可能逃跑的所在,毕竟,打是绝对打不过的。
“你要做什么!”九方奚喝道。
“我司承骁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两遍,所以第二遍我通常动手解决。”司承骁一边撇着嘴说着,一边从衣袖中拿出一根还未开封的针筒来,手指轻触,一针见血。
九方奚见司承骁舌尖****去食指上渗出的鲜红血珠,眉头紧锁。
打人最多也就疼几天,他司承骁不见得能活生生打死自己。可这针筒……
难道要抽血?
难道是扎针来出气?
不过九方奚很快否决了这两个想法,他见司承骁继续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水晶瓶子。瓶中盛着青绿色草汁一样的液体,晃晃悠悠,被透过树枝照下的斑驳阳光染成令人心悸的颜色。
“这厮该不是要给我喂毒吧!”
九方奚心头大骇,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看见这绿色液体有种莫名的害怕。当下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路再说!
小树林的树木常年有人修理,所以树枝都在比较高的地方,视野相对开阔。九方奚方才就瞧见树林的东南方便是通往私塾的路径,此时应该还有不少人在路上,他哪里还敢停留?
司承骁再霸道,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吧!
与此同时,九方奚心里也把沈燕蓉给骂了千百遍,倘若不是她,他哪里惹得来这麻烦?
九方奚刚跑两步,司承骁身后的几个人就反应过来,原本嬉笑的脸一下子凶狠起来,脚下连动,竟是没两下就把九方奚的去路堵死。
九方奚心里又急又气,四下环顾,却是四个方向都被拦截了。
此时他正见司承骁一边笑着,一边将针头插进瓶子里,两指拔出活塞,绿色液体一丝不漏全部抽了出来,发出“滋滋”的声音。
“九方奚,也算你好命了,让我花了不少钱弄来这物什。”司承骁一步步向九方奚走来,“要说这是什么东西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托人给我弄点可报仇的东西。”
“我跟你何仇何怨!”
九方奚又急又气,心口好像堵了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九方奚总觉得这绿色的液体邪的很,产自心底的一种排斥感。那种不安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黏黏糊糊,酥酥麻麻,感觉很不好。
“你放心,这东西不会致命,只会让你比较痛苦。毕竟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看见你痛苦我就比较开心了……啊,你说我是不是挺变态的?”
“变态!”
这算得上是自知之明吗?
“哈哈,谢谢夸奖!”司承骁笑的极其放肆,但很快那刺耳的笑声就戛然而止,他喝道:“你们把他按住!”
“哈哈,好!”
另外三人立即笑着附和。
他们摩拳擦掌的走过来,仿佛是要抓一只兔子,剁碎了吃。
“该死!”
啐了一口,九方奚立即冲着右手边跑去,守那里的人块头比较大,在这小树林里拳脚估计展不开,也许这就是他能够拼杀的唯一的出路了。
然而他猜错了,眼前的这个大个子虽然魁梧,然而反应极快,伸手,阻拦,挡下,反制,不过一个眨眼。
他感觉手上被钳制的力道出奇的大,如同铁箍一般,根本难以逃脱。
而司承骁,正举着针,缓步走来。
他是真的慌了,他不喜欢那不知名的绿色的液体!他觉得这绿色的液体带着一股子的邪气,让他难以遏制的恐惧。
“嘶!”
挣扎中,九方奚倒吸一口凉气,肩膀处传来金属的冰冷,随即是刺痛。他感觉有凉凉的液体注入身体,然后被他的体温捂热。
肩膀处开始发胀,随即是焚烧一般的灼痛。渐渐开始扩大,到脖子,到胸口,到腹部……直至整个身体。这过程无比快速,九方奚尚且来不及喊一声痛,就已经被痛的浑身颤抖,只得咬牙切齿。
手臂处的力量一松,他瞬间获得了自由,他想跑,可惊觉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强行用力的结果只是让他跌坐在地上,然后如同受惊的刺猬,蜷缩在一起。
痛!
痛!
痛!
无以名状的痛楚!
“哈,这药力发作了,看这厮模样,痛得不轻啊!”
“也不看看他染指了谁的女人!”
“好了,别胡说。”司承骁笑着说,“不过这药倒是不错,耗子,下次给我多弄点这药,打人总是不好的,打人会疼了自己的手!”
“哈哈哈!司少说的是啊!”
“不行啊,司少,我去弄这药的时候那老头说了,就这一瓶了。”
“耗子,你这是不尽心办事啊!多给那老头点钱就是了,最不济,打到他给为止不就行了?”
“额,我试试,我试试。”
外界的声音渐行模糊,全世界都是痛,仿佛掉进了火山里,灼热与痛苦撕裂着九方奚的肉体与灵魂。
就好像,魂魄被强行剥离了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