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名
幽谷拾光
一旦理性的光亮被兽性的阴影覆盖,一旦人性的沦丧禁锢了所有的美德,那么,你和四足的动物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
蛟龙出海
秋夜,是个月黑头加阴天。天的四角就像撑起了一口大铁锅,严严实实地遮罩住了大地,黑得对眼看不见人脸。偶尔有只鸟在河洼里苍凉地叫几声,给这黑夜又添了几分阴森可怕的感觉。
憨娃蹲在草庵门前,拿了把土铲头儿从小土窑里小心翼翼地扒着几只脱皮老鼠似的烧熟红芋块,把嘴努起个圆筒,又在两手之间来回倒换着,轻轻吹几口气儿,接着就“扑叽”
咬了一口红芋,白质质的瓤烫得嘴唇直抽搐,不停地用舌头添嘴唇。过了一会儿,憨娃连皮带瓤地把几块红芋吃进了肚子,他又觉得肚子发胀,拍拍肚子,噗哧噗哧放了几个臭屁,心里才觉得舒服。憨娃坐在草庵门前,一会儿上眼皮和下眼皮儿打架了,磕头磕头的生瘟鸡似的没有一点儿精神。
他慢慢地耷拉下了头,快要伸到裤裆了,就像熟透了的大葵花头儿。
天黑夜静,蝙蝠振翼的声音也能听见。憨娃一磕头儿,被哗儿哗儿声响惊醒了,他立时打了激凌,头脑有十二分地清醒了,赶紧起身,小心地朝响声地方摸去,在一米多远的地方,似乎看见有一个人猫着腰在摘队里的棉花。
“那是谁在干啥?”憨娃头发梢儿支楞起来了。
人影不见了,也没有了响声,好像蹲在花棵里的地上。
憨娃怕见了鬼,胸口一起一伏的,壮着胆子又问:“哪个毛贼儿偷队里的棉花,不出来,俺可要扔石头了!”
一个黑疙瘩影儿从花棵里颤抖着身子起来了,嘴儿抖抖地说:“大、大哥,俺家穷,俺摘两把棉花,套床被子,你睁一个眼合一个眼,抬抬手让俺过去吧。”
憨娃听出来,是一个大闺女的声音。憨娃走了过去,看不清闺女的脸。他从她颤抖的手里夺回半蛇皮塑料袋棉花,说:“走,你跟我回大队;要不明天让你戴高帽子游街!”
闺女听罢,扑嗵跪倒在地说:“大哥,俺就这一次,还是个没有出嫁的闺女,求求你放了俺吧,俺今生今世会感激你的,你让俺游街,俺没有脸在世上活了。”
憨娃怒瞪着牛眼,气仍没有消,说:“说啥也不行,俺得把你带回大队部!”
闺女流着泪水说:“你烧了俺吧,大哥哥,今后俺再也不敢了,俺又快嫁人了。”
憨娃上前抓住那闺女的衣领,喝道:“别假惺惺了,抓你个反面典型,教育社员!”
闺女害怕了,不停地给憨娃磕头说:“大哥,只要你放了俺,你让俺做啥都行……”
“俺让你做啥?”憨娃愣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问;“你说做啥?”
闺女站起了身子,把裤子褪到了脚脖子。闺女泪流满面说:“你来吧,俺让你做那事,只要不声张这事儿。”
憨娃眼光直了,和闺女对视了一会儿,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头一懵,上前抱住了闺女,把她抱到草庵子里,压到了身子下,摇得草庵子直颤晃……
这时,天刮起了一阵凉风,便哗啦哗啦下起了小雨。
完事之后,闺女提起裤子,拿起棉花袋子,抹着泪水走了。
憨娃很累,叭叭握了几下手指,无精打采地走进了草庵,躺在地上睡成了死猪。日头都近晌午了,他还在草庵子里睡着没有醒。
过了一个月,棉花收了,憨娃结了婚。婚夜,憨娃躺在床上,搂着媳妇的脖子说:“结婚真好,比护棉花睡草庵子有滋有味。”
媳妇心里似乎一惊,问:“你看过棉花?”
憨娃嘿嘿笑着说:“队里看俺憨,心实,一年四季让俺看庄稼,也遇见过好多稀罕事,还有大闺女偷棉花哩。”
媳妇瞪着眼不再说什么了,把身子扭到一边儿,好像想事儿。
憨娃结婚一个月后,媳妇肚子就像吹了仙气似的鼓涨起来,憨娃暗喜:俺真行呢,没有放空枪!
又过了几日的夜里,憨娃和三狗下地护萝卜。憨娃用铲头挖个小土窑,烧萝卜吃。
三狗揶揄地说:“憨娃你的窑烧得好,把你媳妇的窑子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憨娃嘿嘿地笑着,说:“那是那是,俺的枪百发百中。”三狗又说:“憨娃你快抱娃娃了吧?”
憨娃又嘿嘿地一笑,笑过之后,又觉得三狗话里有话,刺耳!
三狗在黑夜里撇撇嘴儿笑笑。
憨娃心里很沉重,像压了块石头:俺和老婆才结婚一个多月,老婆的肚子就微凸起来?憨娃等三狗睡着了,他偷偷地回到家,把老婆喊醒,就和老婆躺在软绵绵的被子上,憨娃轻轻拍着媳妇的肚子,问:“你这肚子的孩子……”
媳妇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流出了眼泪:“这是个野种……”
憨娃心血蓦地涌向脑门,脸气得铁青,骂道:“这是个野种?这是哪个大闺女养的男人做的野种!”说罢,就趴在床上呜呜哭了,用手乱打着床被。
这夜,憨娃脑子出了病,他赤着脚,在村街上乱跑,嘴里没头没脑地骂:“这是哪个大闺女养的男人做的野种!……”
骂完,又是一阵嘿嘿傻笑。
诗文并茂
欲望的大风
这个时候,所有的花朵都暗淡下来了
阴影从四面八方扑来
一只惊悸不已的鸟儿
找不到回家的门
欲望的大风撕开了暗夜的最后一枚纽扣
那些奋飞的长发
就要逃离所有高昂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