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彝
幽谷拾光
俗话说:知子莫如父。可老田还是没明白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为富不仁的儿子连起码的良心和脸面都不要了,先是许诺三天付清的猪钱分文没有,继而说父母还欠他一大群肥猪呢。三百多年前,莎士比亚就说过金钱这个魔鬼能把人变得人面兽心。老田,你醒来之后,该用法律和家规教训教训这个无赖逆子了。
蛟龙出海
老田和老伴儿看着儿子把猪赶走,眉开眼笑地谈着:“我这猪比卖给别的屠夫起码多卖了两百块钱。”
儿子叫田水,靠杀猪发财的,近年在村前公路旁盖了三间两层楼。他在四乡买毛猪跟其他屠夫一样,从不过磅,用眼估重量,说你的猪有多重就多重,你讨斤加两,他把眼一翻:愿卖就卖,不卖拉倒。
田水这下买自己父母的猪,首先把猪脊梁一一地量,之后,在猪脊上使劲摁几下,又重新观了又观,估了又估,半晌才开口:“猪颈项过窄,膘还没达标,不压秤。”
“苕数(250)总该有吧?”老田估水稻产量跑不掉一斤半两,估猪是外行。
“要是别人买,顶多比苕数多三十斤,只够二等价,即每斤三块四毛五。”田水说得较详细。
近千元!老田脸上飞出惊喜的笑容,又揣测儿子的话意,如果卖给他,一千块还出头。便决定卖给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猪自上膘之后,儿子经常登门要出高价购买。
田水还真像本着不赚钱的原则:“我干脆给一千一。三天付清。”
二位老人感激的神情像是说:“儿子到底还是儿子。”
是啊,三天付清钱也等于现钱。若是卖给其他屠夫,半年,说不定一年还结不清账呢。赊三不如现二。
稍停,田水诉起苦来:“猪肉(每斤)虽卖五块,这猪赚钱是松的。”并细细解释原因:“现在杀猪是请车把猪送到十多里外的食品公司宰杀点统一杀,去那里还要排队,动不动熬到天亮才能回。税、车费、管理费、卫生费、伙食费、夜餐费,还有给肉盖章的小费等,往往需要几百块,万一买亏了……”最后竟出尔反尔叫爸把猪卖给别人。
二位老人急了,老田改口说就给一千块吧。妈许愿说:“不亏你。过几天我把孙孙领到县城大商场去从头到脚换个新,再给买把上好的阳伞上学。”
好半天,田水才不冷不热地说:“如果是别人的猪,这些钱我真不要。”
自从与儿子分家以后,老田还是头一回卖这么大的猪。
老两口很自然地商量起这笔钱怎么个花法:买猪娃呀,修厨房呀……首先是修厨房,这事一天也不能拖。
老田性子急,说干就干。猪一卖,就请人把厨房上面通通掀光。
田水买他父母的猪的事传开了,人们说:“田水买他爸的猪纯肉比毛猪还重几十斤!”
卖猪后的第二天傍晚,正在清理拆厨房瓦砾的老田一听到这事便把手中的锨一扔:“我去问问这个黑心烂肝的,咋这么不讲情义。就是买别人的猪也不能这样昧良心!”
老伴拦着劝阻:“算了吧,往日成千成万的钱都叫他拿去读书、娶媳妇。这点小事算啥。”又退一步补充,“我俩把眼一闭,什么都是他的。”
夜里,老田心里发烧,翻来覆去烙烧饼似的没合过眼,怎么也想不通:本应信赖的儿却信赖不住。
天一亮,老田就去儿子家里,根本不提猪卖亏的事,只说厨房的事。你猜田水怎么说?田水一本正经地说:“你就打伞做饭,对付几年吧。”
老田几乎气炸了肺:“****的,快给我猪钱!”把桌子拍得山响,并补充,“去县城买修厨房材料的车已经请好。”
田水毫不让步,反而振振有词:“我给儿子盖了一个两层的楼。照这比,你除这头肥猪不要钱之外,还欠我一大群肥猪呢。”
顿时,老田面色由青变紫,觉得天旋地转,血压骤升,“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诗文并茂
把自己埋掉
他在大地上行走
而他的根在大地之外
两只眼睛冷漠又阴险
他一直手持铁锹
在大地上行走
他想找个地方
把自己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