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金良
幽谷拾光
在驳杂而喧嚣的世界,独守一种谦卑的姿态,让心智清明,让爱波荡漾,让人在历经沧海之后,在物欲淘净之余,呈现出一颗赤子之心。
蛟龙出海
从汽车站到码头,足足一华里的路程,这个汉子一直跟着王四和他的女朋友。王四几次想赶他走,说:“我们要先找到住处,休息休息再游淀。”这个汉子仍是不肯离开,说:“我可以先帮你们找旅馆,不收介绍费,你们什么时候想玩了,我什么时候来接你们。”说话时含胸塌腰,上半身探出去,小碎步紧跟着王四,黑瘦的脸上满是讨人喜欢的谀笑。王四的女朋友一言不发,一边依偎着王四走路,一边不停地打量这个纠缠不休的中年汉子,脸上是一种调侃的表情,似笑非笑。她倒十分希望这汉子继续跟着王四,继续用那种讨好的乞求式的口吻和他们谈生意。她觉得这很能满足自己的优越感。她想起王四在城里开服装店、当大老板时的处境。说是“大老板”,有时候为了能卖出一件衣服,王四那种曲意逢迎、点头哈腰的样子真让她看着难过。现在,她觉得王四终于有了“优越”一下的机会。
“你放心,我们来白洋淀就是为了玩的。不过,不一定非得雇你的船,你就别跟着了!”王四有点耐不住性子了,板着脸对那汉子说。汉子讪笑着,却不走,仍是跟着:“当然,当然,您雇谁的船也是一样游淀。可有一样,没人比我要的价钱再便宜了!不信您试试。”王四站住了:“我图便宜?图省钱?那我不如在家待着别出来。跟你说吧,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花钱!钱!我有的是!”
“话是这么说,可谁也不能拿钱扔着玩。咱这儿的行市是游淀一天十五到二十元,我要是跟您要一百元,你肯定不干,比如……”“一百是一百的玩法,我就给你一百,您能样样满足我么?”王四黑着脸,认真了。女朋友眯了眼笑,特别欣赏王四这种输钱不输嘴的犟劲。
汉子愣了一下,笑了:“您真敢掏一百,我还怕您玩出什么花样来!咱别说气话,说真格的……”“什么叫气话?上船!”王四一梗脖子,拉着女友就下码头。那汉子小碎步紧跟着,一边偷眼打量王四的脸色。
船出了码头,拐个弯,进了水道。两边都是芦苇,一望无际。王四不再赌气,和女友偎在船头喝饮料,随手把变色镜推到额上。航道渐宽,靠近芦苇丛的水边插着几根竹竿,有网状的东西在竹竿周围时隐时现。“那是什么?”王四问船工。
“逮鱼的,叫迷魂阵。”王四说着探身伸手,想摸摸这“迷魂阵”。船身晃了一下,王四的变色镜掉进淀中。
女友尖叫了一声。船工收桨停船。王四却不慌不忙地笑了:“哥们,一百元不能白花,你给捞上来吧!”乜着眼望着船工。船工皱着眉,盯住混浊的水面。
“怎么着?我这眼镜是五百港币买的,你给捞上来,我再给一百!”王四挑衅地看着船工。
船工咽一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着,脸色十分难看。稍顷,勉强笑了一下:“您说一百,我咋能真要一百?县里早有规定,要高价就得挨罚。您游完淀,我照市价收您二十元,一个子儿也不能多要。这儿的水少说有四五米深,那么小的眼镜,恐怕我捞不上来!”说完,径自摇桨划船。
“哎,你……”女友刚要发话,早被王四挥手打断了,一阵冷笑:“一个破眼镜,不就五百港币吗,不捞就算了。给你们白洋淀留着喂王八吧!”说时阴沉着脸。船工不敢再搭话,只是奋力摇桨。傍晚,船回码头,那船工果然只收了二十元钱,并已介绍他们住进了水边最近的一个旅店。因为丟了眼镜,又隐隐约约地被船工伤害了“优越感”,所以王四闷闷的,话也不多了。女友见他如此,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两人住进旅店,那船工打声招呼,走了。
第二天中午,王四和女友游淀回来,旅店的服务员请他们去见经理。王四急忙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脸红红的。女友问他:“什么事?”王四从兜里掏出那个变色镜:“人家今天上午给捞上来了,特意送来,咱们没在,就……”说话时,神色就有些不自然。女友也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王四躺倒在床上,语气幽幽:“那船工让经理告诉咱们,昨天没给咱捞眼镜,一方面是嫌咱说话不受听,一方面也因为……因为有女的在船上,他只穿了一条短裤,没有替换的。”女友听了,脸也红了,又叹了一声,无话。
诗文并茂
一块坚硬的石头
在躯体的中央,一块坚硬的石头
被一波一波的热烈裹得很紧
那些灰色的情绪
就藏在石头沉默的中心
而血管依旧从这里穿过
试图敞开它话语的粮仓试图
用情和爱把它一点一点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