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件事,宁侯处理的很聪明,他放任京城的流言传到了最鼎盛的状态,一个奏折将萧尧告到了御前,萧灵儿行事太过乖张,宁侯直接让她父亲帮她顶了缸。
奏折中明言,林家七姑娘因幼时头部受到重创,只有五岁的心智,因寺中清净适合养病,林家才把她送了过去,她的几个哥哥都会去看她,并不是什么以吹笛为约定,不过是林逸爱吹笛,所以只有五岁智商的七姑娘听到了就以为是哥哥去了。
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说想哥哥了,好像真的很正常。
至于这个误会,不过是七姑娘身边的丫头太蠢,以为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情急之下教导姑娘那么说。而丫头照顾七姑娘很多年,七姑娘很听她的话,人已经被处置,七姑娘也被接回了宁侯府,说是被吓得不轻。
奏折中除了痛斥萧家的诛心之行为,顺带还带了些萧家在渭北拥兵自重,不把皇权放在眼里的意思。这个马屁拍的皇帝舒服的紧,皇帝对萧家的不满不是一两日了。
但萧家驻扎渭北,一可驻守边防,二可牵制陇西顾氏。比起渭北萧家,顾氏才是皇帝的心头大患。
至于奏折中提到的溪山沈氏为何如此迅速的知道京城刚刚传开的消息,建立如此庞大的关系网意欲何为,便是纯粹出气了。
要不是沈慕陵没事乱吹笛,会有这档子事?
要不是有这档子事,沈家会退亲?退亲他不心疼,他心疼他的儿子一下子成了被退亲的人,这主动和被动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一个小小的奏折,拍了皇帝的马屁,博得了皇帝的同情,还把向来清贵的沈家拿来溜了溜,恶心一下人,明显,向来爱好吃喝玩乐的宁侯可没这脑子,定是那个在河套剿匪的林逸公子的手笔。
好在沈慕清了解林逸,在这奏章到达皇帝案前的时候,昭阳郡主便进了宫,有意无意的提起了这件事,重点地阐述了下沈慕清的愤怒,以及当日回到家中就修书加急送回溪山,请求族长为其做主。
半夜,没被罚跪的沈慕清自个儿跑去了祠堂,将整个屋子的蜡烛都点了起来,明晃晃的,她才安心。
她找到母亲的牌位抱在怀里,静静诉说着。母亲很宠爱她,幼时的她常常梦到上辈子的事,常常半夜惊醒啼哭,母亲就整夜整夜的陪着她,给她讲故事,陪她玩耍,正是那样无私的母爱让她渐渐可以将前生的一切苦难同今生剥离开来,像一个孩子慢慢的长大。
三哥虽然和她是龙凤胎,但沈氏男儿启蒙早,一旦启蒙,便要离母独居。所以母亲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直到五年前母亲生下桐桐去世。
六年前,二哥夭折,父母离心,大哥也恨着父亲,母亲怀着桐桐的时候心情便一直都不好,或许是心中积郁过甚,一朝分娩,便也撒手人寰。
母亲去世后,大哥和父亲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在一次剧烈的争吵后,大哥身只身离家,一走三年,杳无音讯,沈慕清曾经托昭阳公主查了许久都没有消息,直到两年前大哥随武陵卫回京。
可六年前发生了什么,沈慕清完全不知道,那时候她和三哥回了溪山,等再回京,便是那样的情况了。而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一向疼爱弟妹的大哥,都缄默不言。
和林逸退了亲,一直压在沈慕清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挪开了,在下午短暂的兴奋之后,今夜的她格外思念着母亲。
她知道,亲虽然退了,但不管宁侯怎样解释,总有人愿意相信那些流言,毕竟这等朱门秘事对老百姓来说着实有趣。
林逸不会有实质性伤害,或许还会得到皇上的厚赏,但面子终究折了。以林逸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放过自己。
而就凭自己不够智慧的脑袋,她应付的了吗。如果母亲还在的话,她就完全不用担心了,躲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安心的大吃大喝,做着京城第一女纨绔?
烛火摇摇晃晃,沈慕清的脸便跟着那晃动的烛火明明暗暗,林七姑娘本不傻,只是有些单纯无知,而从此之后,她只能是一个傻子,还有昭阳,从头到尾,她对整件事一无所知,但她却利用她向皇帝递了消息,将沈氏摘了出来。
她不聪明,这是她唯一能想得出的办法,却不知到底是错是对。
而接下来九月秋猎,十月秋闱。溪山沈氏三房会在九月底进京,这一向冷清的沈府,也将要热闹起来了。只是沈府没了当家主母,一向愚笨的她又料理的好这些事情吗?
沈慕清一直在祠堂呆到了清晨才离开,到暖玉阁陪桐桐吃早餐,母亲没来得及给桐桐的爱就由她这个姐姐补齐吧。
刚吃过饭,丫头都没来得及把东西撤下去,外院就来人报信说昭阳一路哭着跑了进来。这可把沈慕清吓了一跳。
越王一向把昭阳当眼珠子一样疼爱,即便越王现在不在京城,谁敢给昭阳郡主一点委屈受。可等到看到了昭阳,沈慕清心里一沉,那红肿的双眼和苍白的脸色,很明显是哭了一整夜啊。
桐桐跳下床,拉着昭阳郡主往软榻上坐,软乎乎的小手和满是关切的大大的眼睛让昭阳的抽泣缓了缓。
“慕清,我父王……我父王……丢了。”一句话说罢,已经泣不成声。沈慕清被震的魂飞魄散,上辈子没这事啊。
“到底怎么回事?”沈慕清稳定了下情绪,问道。
“我父王月前领命去巡视西北驻防,归途遇上向西逃窜的匪徒,越王府的府兵竟完全不是对手,现在一队人不知伤亡几何,已然音讯全无。”
得,定是林逸在剿的那群匪徒,那群匪徒着实厉害,否则林逸也犯不着跑那么远去抢功了。
怪不得上辈子没有越王失踪的事,上一世林逸前往河套剿匪的事情整整晚了三个月,那时候越王早都已经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