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是我爹爹起的,绣字是奶娘给我绣的,怕我会走丢。”关小千说到这里的时候,开始自豪的语气,却渐渐消沉下去,因为这些爱自己的人都去了另一个世界,那天马受惊,整个马车都掉下山崖,奶娘和爹爹还有一直服侍自己的丫鬟都没能幸免。
而只有管家和自己留在了崖边,那是她人生第一次感觉到无助和绝望。
看着关小千眼神中的变化,陆奔没有追问她什么,好像所有关于她的,他都清楚一般,也如同所有让她伤心的,他都不愿意提起。
远处的夕阳挥洒着最后的余晖,映衬的有些红的大地,苏昭随手取下路边一朵小花,别在了关小千的耳后,笑着说道:“真漂亮!”
许是小孩子,一句夸奖,便忘记了之前所有的悲伤和难过,更记不起一开始那么多好奇的问题,会追究答案了。
也便是从那天开始,两个人一起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安宁村中,而陆奔对自己的身世过往,以前所发生的事情从未提及,有人问起也是避而不答。关小千也形成了默契,从未去问。
她能够感觉到,身边的人不愿意诉说的该是多么难过的记忆。
幸运的是,这里的人们非常的和善,与世无争,以平淡而满足,不问孩子的出处,就如同对待亲生孩儿一般,对他们照顾备至。
可这样的生活,在关小千十二岁的时候开始发生改变,似乎从十二岁的生日开始,每隔一天便会做着同样的一个噩梦,而一样的梦境,一样的白衣女子,一样的宝剑,却终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而最近,噩梦更加频繁,有时太过疲累,白天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却也会出现那可怕的梦境,而且一切都非常的真实,如同真的深处其境。
每日每夜遭受着折磨的关小千,睡眠质量低到让她脸色发白,全身无力,每天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小晴,相信哥哥,明天跟着徐伯上山,肯定可以采到治你梦魇的草药。”陆奔心疼的摸摸关小千的头,双眉紧锁着说道。
“我知道,有哥哥在,小晴什么都不怕。”关小千的笑容很苦,眼神也没有以前那般的清澈,虽然口头上一直都在安慰着面前的人,可她的内心深处,一颗惶恐不安的种子,正在发芽。
她不知道这样的忐忑究竟是要发生什么,可是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知道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因为在父亲出事前几天,自己便有过一样的慌乱,可当时的她不知道原因。
也正是如此,这一次她才没有和以往一样,撒娇阻挠自己的哥哥离开,更没有粘着跟去。
关小千的心中便觉得,或者只有离开自己远一些,或者才能够更安全一些,其实她早已经默认了自己不祥的命格。
亲人离开,该是人生最大的痛,她努力做的,也不过让所在乎的人,远离灾难,远离自己,毕竟陆奔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这一夜如此的漫长,内心的不安和忐忑,仿佛融进了血液之中,反复在全身流淌着,关小千紧闭着双眼,祈祷着明日太阳早些升起,她总觉得阳光可以驱散所有阴霾。
半梦半醒的度过了一夜之后,醒来哥哥早已不在自己的身旁,只见得地上干净字迹。
“徐伯,您是否还记得那药所在之处?”陆奔稍有些担心的问道,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徐伯的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心事。
从早上在村门口看见徐伯站在那里的时候,陆奔的心中便已经开始产生了非常多的疑问,以前总是喜欢畅谈聊天的徐伯今天不禁闷不作声,还戴了一个遮了面的斗篷。
虽然哑着嗓子告诉了陆奔,自己是因为偶得麻疹,不便示人,也担心会吓到了他。可是陆奔还是觉得对于这个解释,自己并不怎么相信,甚至是感觉那声音十分古怪,似乎根本就不是平日里非常熟悉的徐伯。
但是毕竟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想法不多,况且小妹一个人在家,很是担心,只希望可以快些采来草药早点回去。
对于陆奔的问话,徐伯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去,可是黑色的斗篷下面,却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容。
到了一个悬崖边上,周围全部都是杂乱的灌木,偶尔会飞过来几只秃鹫,次啦的叫声,令人咋舌害怕。
苏昭轻轻皱眉,他知道秃鹫在什么时候会出现,那便是闻到了尸体的味道,要比乌鸦还要灵敏很多。
“你想要的药,就在这山崖的边上,你得从这里下去才能采到。”徐伯指着悬崖峭壁上面长着的一个棕黑色的东西说道,“那便是灵芝,有奇效。”
陆奔听见了之后,朝着那悬崖看到了自己所想得的东西,兴奋不已,可当他刚刚迈开了一步,便立刻吓出了一滴冷汗,脚边的一小块石子掉落悬崖,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中,无声无息。
那灵芝在峭壁边上,如果稍有一点不注意,就有可能会掉下悬崖,尸骨无存。
可是那却是自己和妹妹的希望,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下去,耳边又继续响起了秃鹫的叫声,此时对于陆奔来说,却觉得那叫声颇有一些讽刺,似乎就连这些家伙,都不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可以拿到灵芝。
“怎么了?害怕了?”徐伯站在旁边,看出了苏昭的迟疑,平淡的语气,令苏昭更觉得奇怪,这并不是平时的徐伯,没有一点的建议和提醒,多的却是陌生人一样看热闹的态度。
“我不怕,为了妹妹,我什么都不怕。”陆奔觉得此刻并不是去考虑徐伯事情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拿到灵芝,这样小晴并不至于每一天都被那梦魇所折磨,痛苦的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小心翼翼的顺着悬崖迈开自己的第一步,双眼望了那灵芝的位置,苏昭知道,自己此时什么都不要多想,更加不可以朝着下面看去,而是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目标,一定要拿到灵芝才好。
站在旁边的徐伯,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对于他的胆色,脸上也露出了一定的满意神情,只不过也清楚的知道,陆奔的命运,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的开始书写起来。
一步步的向前挪进着,每一步都如同是在生与死之间做出了一个抉择,石子轻轻的从脚边滑落,头顶鸟儿飞过,苏昭都没有在意,而是专注着不远处的灵芝。
到了快一米的地方,伸手努力的向前伸着,却总是差了一点,不过最后却还是被他拿到了手中,将灵芝怀揣到衣服里面,沿着原路,倒也顺利的回到了悬崖上面,算是过了危险。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可以开心的回去给自己的妹妹治病,可此时的苏昭却越发的感觉到了面前的人,带着一种不善的神情凝视着自己,定睛看了一眼面前的徐伯,仔细打量,才发现面前的这个人,似乎身高较矮,根本就不是经常砍柴魁梧的徐伯。
“你不是徐伯,你是谁?”陆奔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着眼前的人。
只见那人发出笑声,可却是女人的声音,随即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但陆奔却根本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她的脸,就晕倒在地上。
“通常中了我蛊咒的人,又怎么有机会看清我的样子?”女人一步步走到了陆奔的面前,嘴角露出了一种不知名的笑意。
在家中踱步许久,却仍不见哥哥回来,关小千的心中十分慌乱,因为按道理这根本就不是哥哥的性格,平日里,哪怕是将自己放在家中一刻,都是会担心的不行,又怎可能放自己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想到之前自己内心中不停出现的慌乱感觉,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儿。
主要是太害怕了,自己那么弱小,没有任何的本事可以和命运对抗,亲人早就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如果说陆奔也离开了,那么她将又变成谁都可以欺负的孤苦儿。
可是只要陆奔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过的不是多么好的日子,哪怕会挨饿受冻,可是对于她来说,却也是非常的幸福,因为累了身边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太阳从东边升起,逐渐偏向了西边的位置,终于在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夜色降临,关小千知道自己的担心,似乎并不是多余的事情了。
从家中跑出,径直奔向徐伯的家中,想问问徐婶是不是徐伯也没有回来。
慌乱的奔跑,就连鞋子掉了,都没有去顾及,光着脚继续快跑,终于到了徐伯的家门,推开那半掩着的木门,谁知道却看见徐伯和徐婶正在桌子前面吃饭。
但是整个屋子里面根本看不见哥哥的身影,关小千惊恐的看着徐伯:“哥哥呢,我哥哥呢?徐伯,哥哥呢?”
“你哥哥?没有和你在一起吗?我没有看见他啊!”徐伯被关小千弄的有些糊涂了,放下了碗筷走到了门口,此时才发现关小千一只鞋子丢了,脚被扎的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