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康停顿了一下,说道:“爸在家,这样可以吗?”过年的时候他回去,谢天康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总是不欢迎他的,他也不太想回去,见到总是很尴尬。
“爸,我送去养老院了,他时日不多,家里也没个亲人陪他,他提出想去养老院,说那里至少热闹。”其实也是希望这个大儿子能时常回家住住,那个宿舍楼,总归住的不舒服的。发火的时候发,过后终究还是很心疼他,可是性子高傲,这么多年怎么也不肯说句软话,就这么僵着。如今身体越发地不行,也是该退步了,就算一直僵持到他死了,又怎么样,长康会回去也只是时间问题。不如他出来,就这样吧。
长康沉默了片刻道:“他在哪里的养老院,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吧。是我不好,对不起他。”
“好。”仁康自然答应,“那这些东西,搬回去吗?”
长康点头,帮着仁康一起,把这一箱子资料搬到仁康的保时捷车上去。
两人回了谢家别墅,就开始看这些资料,就算是分工,又是一目十行地看,两人也从大清早看到了半夜三更。
长康对这方面比仁康熟悉一点,看得比较快。他结束了手里的活抬起头来了活动一下脖子,抬起手臂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两点钟了。转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把一杯送去仁康那里。
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就开门进去。“仁康,怎么样了?还多吗,喝点水,我来做吧。”
“没关系,我快好了。”仁康端起水杯喝了两口,又接着看起来。“哥,你先去睡吧。”
“嗯,好。”长康没有拒绝,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躺在久违的床上,卧室的东西一点都没有改变过,还是十多年前他留下的旧东西,都还清理得很干净,看样子他离开的这十几年父亲心里还是挂念着他的。他知道自己不孝,但是他找到了比他的一切都更重要的东西,别无选择。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站在窗边等待着日出,在房间里踱步,这个屋子,太让人不安了,待在这里,他就疯狂地想念小昕,又有一种永远失去她的错觉。因为这里,她的回忆,一点都没有。唯一的一点,就是他为了她从这里收拾东西离开,以为是说永别。
这个时候,仁康就在门外,听着房间里缓慢而低沉的脚步声,觉得悲哀。今天的他看起来很好,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他知道,他是隐忍着不发。从小昕失踪,他发泄出来的,就只有最开始那一巴掌。
这段时间,长康一下子老了更多,外表看上去都跟他们的父亲差不多了。他一定不知道有多少天像这样整夜整夜的不要睡觉。想着想着,仁康不自觉地无声地落泪了,轻轻地走回自己房间,把灯都亮起来,把黑暗隔绝在外面,这样才觉得稍微没那么不安。
清早,两个人各自洗漱好,长康在厨房做早餐,只是一些家常的清淡粥。
饭桌上,长康突然说:“仁康,韦氏,我收了。”
“我没意见,反正,不是我管,我对这方面不擅长。只是,哥,我想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长康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先去警局吧,从那里回来再去看爸。”
“好,听你的。”
两个人吃过饭到了警局,把照片交给了新到的局长,叮嘱他一定要查到这个人,然后离开。仁康开车,长康坐在副驾驶座,一起去养老院。
养老院很简单,一点不华丽,但是很干净,看着很舒心。和守门人说过之后,两个人一起走进去。三栋的一楼,最中间的那间病房里,两张床位,靠里面的那张床位就是谢天康的。这个时候他正和隔壁床的老大爷在下象棋。
仁康走在前面,在门口叫了一声:“爸。”长康也跟着后面叫:“爸。”
谢天康抬头看他们,顿时心里百感交集,一时语塞,喉咙就梗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一起来了,真是稀奇啊。”没有说其他难听的话。既是违心,大儿子听见心里也会不好受,就控制着没说。“都进来吧,那边有椅子,自己坐。”他指了指床头的地方,那里放着一张沙发式的木质靠背椅,可以做三个人的样子。
“爸,给你带了一些水果,和这位大伯一起吃吧。”仁康把一袋东西放在父亲身边,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长康还站在那儿,不动。谢天康也故意不看他,下自己的棋。
“爸,对不起,是我不孝。”长康低着头很愧疚地说。
谢天康看着他,静静地看了很久,才终于微微颤抖着说:“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爸放心。”他说。
“骗子。”谢天康轻声骂他,“过得好,你能看着比我还老?”
长康一听顿时感动得双膝跪下,磕着头忍着泪说:“爸,你怎么不骂我,还是这么关心我。你打我讽刺我都好,就是别,对我好啊。我这种人,根本不配。”
谢天康慌乱地扔下了棋,去扶他。隔壁床的大爷知趣的出了房间去,把地方留给这一家人。
“你从小,我就说你女相,到现在还是一样。”谢天康不轻不重地说了长康一句,扶他坐到床上,“可是能怎么办呢,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改不了了。你这圣父的名号,怕是要跟你一辈子了。”
“对不起。”长康隐忍着说。
“她出事了是不是?”
长康愣了一下,点头。
“她怎么了?虽然我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总还有能帮上忙的。”
“失踪了,快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