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你准备好了吗?”
“但为主上,万死不辞。”
幽暗的车厢内,夜昔放下白玉杯,轻轻伸出手,指尖抚上那张精致绝伦的脸,黑眸中翻涌着某种特殊的情绪。
微弱的光线打在女子身上,恰好能看清半张脸,露出光洁的下巴,微扬的唇角,一切形容举止,都与那人并无二致。
历经五载,他终于打造出了一件臻至完美的复制品。
今日,她将代替某个远在天边的女子,被送到昌帝手中。
……
巳时三刻,御驾亲临。
明黄的马车相继在洛水河畔停下,群臣叩拜,山呼万岁。
银光璀璨的长发恣意散在肩头,飘扬的龙袍飞散在金色日光下,每一笔线条都璀璨亮丽。
他负手走在众人之前,缓缓迈入等候已久的龙船内,随后,岸边排起了一条长龙,男女宾客手持请柬,待守卫检查过后方可入内。
段凌歌混迹于一群世家小姐之中,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今天还特地戴上了面纱。前方的队伍缓慢的移动,不久后,终于轮到她接受检查。
“凌菲?”侍卫接过请柬,看了看她的面纱,扬手就要去摘。
华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闺中女子还是甚少在外面展露真容的,是故今日岸边也有不少和她一样戴面纱的年轻女子。
段凌歌忍不住翻个白眼,果然当侍卫的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个官家小姐的面纱是能随便揭的吗?正要阻止,却有人先她一步出手了。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清叱。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着黄衫女子款款走来,长裙逶迤,肌肤莹白赛雪,动如弱柳扶风,明明是林黛玉的身材样貌,偏偏眉眼处又透出一股王熙凤的泼辣厉害,看的段凌歌也不由呆了呆。
“你这侍卫好不通情理!这位小姐不过十一二岁年纪,尚未出阁,既然带了面纱,就表示她不愿抛投露面,你为何非要为难于她?”
“这……”
“这什么这?还不让开!”
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气势却分外惊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开侍卫,一把拉起段凌歌,强行闯入龙船。
“诶……”侍卫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召集人手去追。
回答他的是两张金红的请柬,火辣辣的甩在他脸上。
凌菲。秦笙。
若是他孤陋寡闻,不知道凌家在朝中是什么地位,那还情有可原;可若是他连秦家都没听过,那就真的不用在这条船上当差了。
洛阳城内,谁人不知当朝丞相之女秦笙大名?
要真正说起来,她可是华国当之无愧的的第一奇女子。十二岁之前混沌疯癫形同痴儿,连衣食都不能自理,却在十三岁时一朝清醒,斗姨娘整庶姐,种种光辉事迹至今仍在上层圈子里流传,而她本人也荣膺京中嫡女之楷模。
一年后,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安心待嫁之时,她却提笔写下了震惊朝野的《七国战论》,就连当朝太傅也盛赞不绝,昌帝遂下令,准许秦笙以一介女子之身入讲武堂。若不是因为这两年她体虚病弱,从讲武堂退了下来,说不定就成了春闱大试的女状元。
侍卫颤颤的捧着请柬,扒着栏杆就想跳河。
段凌歌冷笑着擦身而过,突然抬手一排袖,一团雪色便悄无声息的从袖中滑出,一滑一荡间,飞速从甲板上滚了进去。
鉴于今日参宴的人群中簪缨如云,加之时间紧迫,那场小小的混乱,也就很快被平息下来。
秦笙一路牵着她走到拐角处,见侍卫都没跟来,才略略放心,回头一看,发现她竟已经把面纱摘下了。
“姐姐,你好厉害啊。”段凌歌仰起小脑袋作捧心状。
秦笙浅然一笑,微俯下身子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嘿嘿,小萝卜头,姐姐可是很少管闲事的,今天算你运气好。”
“那……姐姐不怕那些笨蛋侍卫追上来吗?”段凌歌有些为难的低下头,默默对手指。
那乖巧伶俐的小摸样看的秦笙心下一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歪着头笑道:“你放心,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来找茬,看你这么呆萌的份上,姐姐再给你指条明路……”
临走时秦笙又在她脸上捏了两把,段凌歌非常配合的保持愉快微笑,目送她走出老远,才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脸,重新戴上面纱。
段凌歌站在角落中,眼光狡黠而自信,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
唇角微微勾起:很久没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
只可惜她还来不及思考,一条手臂就突兀的横在她身前,霸道的拦住她的去路,一双黑色男靴停在眼前,灭顶的压迫感再度袭来。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