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严了窗户,段凌歌喝了杯热茶,也趁着这会儿功夫上下打量他一番:头发、衣服都没水渍,想必是来了很久?如果是来了很久,那么问题就来了。
“……切记,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师门之事。”
警钟长鸣,誓言犹然在耳。
段凌歌顿生警惕,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你都听到了什么?”
“你希望我听到什么?”兰泽笑的不动声色,又把问题抛回给她。
茶杯“砰”一下把被她砸在桌上,正如她此刻的怒意,隐隐有爆发之势。
“兰泽,我没那闲工夫跟你扯淡。”
段凌歌面无表情,毫无嬉笑之意。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端凝严肃。
少年握杯的手蓦的一顿,玉色的长指微微收拢,华光潋滟的眸子一瞬不动地看着她,目光坦然,神态无辜。
段凌歌被他一看,看的气势立减三分,腾一下站起来,高高扬起下巴,说道:“你少用那种眼神看我,姐不吃这一套。”
闻言兰泽不由一愣,低下头摸摸鼻子,轻笑道:“哦,那你吃哪一套啊?”
“你……”段凌歌脸上一黑,顿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立刻气急败坏的背过身去。
似乎一切尖锐激烈的言辞,到了他那里就丧失锋利的本质,最后软绵绵的打在枕头上。
为什么?
为什么自从遇见这个人,她再也没有赢过?!
深呼吸。
段凌歌平复了一下心境,回过身来,漠然盯着他,冷冷道:“听我一句劝,有些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她语声微顿,又道:“我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这一点,请你记住。”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兰泽瞟了她一眼,淡淡反问。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随你怎么看。”她耸耸肩,拔腿就走。
良久,一声叹息,清晰的自她身后传来。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不可信任吗?”
段凌歌的心头一怔,默然垂首,瞬间哑然失笑。
信任么?
她前世便是死在这二字上面,如今又怎会轻易相信。
房中的气氛瞬间压抑,就像是绷得太紧的琴弦,一触即发。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者显然没有武功。
“童姥,你睡下了吗?”门外传来无相苍老的声音。
屋中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兰泽忽然站起来,却被段凌歌横臂拦住,对他摇摇头。
……不要动手,让他进来。
……修罗止杀吗?
……随你怎么想。
段凌歌睨了他一眼,朝门外喊道:“没呢,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话音刚落,无相推门进来,偏头见到烛光下的清俊少年,霎时被那容光所慑,呆了一呆。
“咳咳。”段凌歌清清嗓子,没好气的朝兰泽犯了个白眼——她就知道是这样,一个大男人生的那么精致漂亮作甚?祸水,祸水。
她心念还未转完,又听无相道:“你有客?”
段凌歌撩开帷幕走出来,笑嘻嘻的扭过头,指着兰泽对他道:“哦,忘了介绍,这位是我逍遥派第二十三代弟子,若按辈分算起来,是我的徒孙。”
“这位是无相大师,道行高深,看相很准。”
无缘无故当了徒孙的兰泽显然不在状态,段凌歌绕到他身后,狠狠捏了一把他的手臂,这才适应过来。
徒孙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无相,双手合十,虔敬的打了个佛偈,算是见礼。
老和尚倒垂着八字眉,不停的捻佛珠,情绪很紧张。
“出什么事了?”
“贫僧方才路过寨主门外,听到里面说近日边陲异动,恐防生变,明日撤寨。”
段凌歌垂眸,迟疑片刻,让老和尚先回去歇着,自己和徒孙再好好讨论。
门板合上,她背靠门框,问道:“你有什么高见?”
他放下茶杯,浅笑道:“徒孙愚钝,请太师父指点迷津。”
段凌歌讪讪的去扯他衣袖,嘀咕道:“情势所逼嘛,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的,嘿嘿……”
兰泽扭过头,不着痕迹的把袖子从某人手里抽出来。
“兰泽……”
“你是我太师父还不成吗?”
这一声“太师父”喊的兰泽心中十分受用,缓缓伸出手,作势要去摸段凌歌的头,仿佛料定她会偏头躲开,那手便梳理成章的抚上她精致细腻的脸颊。
“乖……”
段凌歌直接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