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子童声,却声声摧金断玉。
老和尚盘腿坐在对面,看着段凌歌豪气冲天的模样,根本不像十来岁的孩子,又听得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竟也感受到一份纯挚豪迈之意,不由动容,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这位爱吃鸡的老和尚法号“无相”,来自于千里之外的华严寺,据说那是一个香火极其鼎盛的大寺;之所以现在会和她一起蹲在墙角吃小炒,是因为无法忍受寺内的明争暗斗,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自己收拾了包袱下山,踏上了漫漫云游之路。
段凌歌自动把这段经历概括为“无相师难敌风云局,老馋鬼败走华容道”。当然,这么埋汰的话她是不忍心说出来的。
在对老和尚的遭遇表示万分同情之后,她不由抚掌感叹,啧啧两声。
“这个世道啊,真是……连和尚庙都不清净!”
“谁说不是呢。”老和尚拍拍肚皮,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酒足饭饱之后,一老一小便四仰八叉的躺在干草堆上,开始继续侃大山。
“那你怎么会遇上山贼,还被抓到这里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让贫僧想想啊……还记得那是一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日子……”
“长话短说。”
“贫僧在半山腰烤叫花鸡,结果被山贼发现了。”
“你来了多久了?”
“三个月。”
“什么?”段凌歌猛的坐起来,非常诧异的瞪着他,“老和尚,三个月你都没想过逃跑么?”
少女满脸不可思议,他幽幽叹了口气,缓缓说:“其实,贫僧也没想过要逃跑。”
段凌歌瞪直了眼,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摇了摇头,心情非常郁闷。
一个人。
一个正常人。
一个无罪的正常人,怎么可能忍受三个月的囚禁?
“为什么?”
老和尚看了看她,低下头欲言又止,目光却无意间扫到刚才掉下来的那根鸡骨头上。
段凌歌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鄙夷的瞅了瞅他,心下暗道这老和尚忒没职业道德了,竟然为了区区叫花鸡就甘愿放弃自由,鄙视鄙视再鄙视……估摸着他偷跑下山也八成是因为守不住馋嘴。
“若是你以为贫僧是因为烧鸡才留下来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老和尚得意的捋了把胡子,却摸到一手油星,看见对面熊孩子幸灾乐祸的脸,他就气的脸色发青。
“哦?”段凌歌朝嘴里扔了两颗花生,咔嚓咔嚓嚼着,悠闲的翘起二郎腿。
他直了直身子,正色道:“贫僧留在此地,是为了超度亡魂。”
“切~!”段凌歌嗤笑一声,翻了个身。
老和尚的脸更臭了,天地良心,他说的都是大大的实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
某女伸手朝他比了一个竖中指的手势,索性连话都懒得说了。
一个出家人,连口腹之欲都不能坚守住,说的话能有什么可信度?
老和尚的的脸色非常精彩,哭丧着脸对她说:“贫僧说的是实话。”
“你发誓!”
段凌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手叉腰气势汹汹,撕开温和娴静的假面,横眉一扫目露凶光,冷笑道:“你发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话,否则……嘿嘿……”
“我以烧鸡的名义起誓,以上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字虚言,让我这辈子不能再吃鸡腿……”
“不能再吃鸡!”双手叉腰的女罗刹“好心”纠正他。
老实和尚迫于某人的淫威之下再次郑重宣誓,面上青一阵白一阵,老脸都丢光了。心满意足的段罗刹搓了搓手,笑眯眯的把一碟小炒递过去。
“好了,佛祖已经听到你的誓言了,所以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她鼓励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老和尚气定神闲的打了个佛偈,慢慢道出真相。
“其实,那群山贼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