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很快把她绑到山上,蜿蜒曲折的山路像是一条盘旋的巨龙,高山深林,越走越凉,而肩上的人也好像越来越沉。
刀疤脚下一顿,后面的人脚下没刹车就冲了上去。
“大哥,怎么了?”有人回头问道。
刀疤重新掂了掂肩上的人,神色古怪,连连摆手说没事。
腹黑狡猾的段凌歌得意一笑,惬意的眯了一路,养精蓄锐。
一行人走到山谷深处,山林昏暗沉静,唯有风刮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西边的月亮已经冒出淡淡的影子,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终于停下。
透过发帘,段凌歌看到了隐藏在谷中的山寨。
白闵多山,尤其是这东北角,山脉延绵,不出十里必有山贼;但是即便知道有,朝廷也没刻意为难过他们,因为此地易守难攻,一旦开战,这里无疑就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故而,只要平时他们不闹出太大动静,上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年以来也算相安无事。
进了地牢,几个壮汉把她往地上一扔,刚要走人,却听见身后传出“哎呦”一声。
几人回头一看,脸色就跟见了鬼似的。原本被捆成粽子的丫头不知何时挣脱束缚,手中正闲闲甩着那根捆她的绳子,笑眯眯的说道:“几位大哥,给点儿吃的吧,我一天没吃饭了。”
扛着段凌歌走了一路的刀疤眯了眯眼,冷冷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不慌不忙的走到一个角落,懒洋洋的躺在干草堆上,嚣张的翘起二郎腿,道:“知道啊,你们是山贼,这儿是你们的老巢。”
刀疤身后站着的瘦高个儿诡异的瞄了她一眼,试探性问:“你就不问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段凌歌偏过头,目光邪邪的在他身上扫了几回,仿佛在看什么蠢物,半晌才淡淡开口:“那敢问这位大哥,我为什么在你们老巢啊?”
他们当山贼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头一回遇上这么淡定的主——女孩的语气极为敷衍,姿态非常傲慢,举止十分嚣张。
瘦高个儿张了张嘴,却被段凌歌抢白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被你打昏了绑来的咯。”她又不傻,总不能是自己没事瞎跑上来吧。
段凌歌意兴阑珊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的说:“我要求不高,随便来两个家常小炒,饭上卧个鸡腿,暂时就这样,我先睡会儿。”
说罢小手一挥,闭上眼就睡要过去。
刀疤警惕的盯着她呆的角落,似乎想从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嘿……小丫头片子,挺猖狂的,你知不知道爷爷是谁?”
“都说了你是山贼,怎么还问呢?真蠢!”她扭过头,不耐烦瞅了他一眼,微笑补刀:“实不相瞒,我爷爷早死了,不过我猜他老人家,应该不会介意多个人下去陪陪他。”
那人果然被她激怒,握紧大刀刚要动作,冷不防少女凌空一指,狭小地牢里瞬间掠过一束无形气劲,击中他气海。
山贼们见状急急后退,却依旧受了牵连,段凌歌拂拂衣袖,罡风一振,强烈的气劲震翻了远处之人,如同一排木桩齐齐倒下。
“劳驾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太吵了我睡不着。”段凌歌烦躁的翻了个身,闭上眼。
“……”
这到底是谁地盘?!
众山贼彻底无语,眉心紧锁,正犹豫着要不要一刀了结了这丫头片子,歪过头却发现刀疤已经提着朴刀冲了上去。
暗夜里,有人在磨牙,恶狠狠的那种。
暗夜里,有人在摇头,无可奈何的那种。
就在此刻,佯装沉睡的少女睫羽微颤,体内奔流真气化作浮沉一脉,底下人抬头,惊觉忽然前方风刀凛冽。
哗。
盈盈烛光下,一片薄薄的、锋利的、亮闪闪的金叶子划过刀疤的脸,斜斜飞向他们身后的柱子里,深深嵌入,只留下一圈金灿灿的轮廓。
少女瓷白的脸被烛火映红,半边沉在阴影中,忽而明灭,似笑非笑,鬼气森森的如同阴冥修罗。
“若是你们按我说的做,这片金叶子就权当是我付的饭钱,真可惜啊……”她状似无奈的悠悠叹息。
那抹快到只余残影的金色,刹那间在他脸上掠过,快到极致,便成了钝痛——又是一道疤。
一线细细深红顺着伤口汨汨流出,两道疤纵横交错,悲哀而狰狞,无声滴落在尘埃。
“嘶——”他捂住脸,目光怨毒的盯着段凌歌。
少女却凉凉一笑:好一对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