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高挂枝头,待到杨子环越过后山已是晌午时分了。
杨子环望着身后烟波浩渺的紫阳宫,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嗖!”
“嗖!嗖!”
林中疏影摇曳,一行人白衣似雪,脚御飞剑,刹那间便撵到了杨子环身后。
“阁下慢走!”
依旧是长清一行人,白衣随风猎猎作响,簪挽三千青丝,腰环五彩箐绸。
“施主可有何事?”
杨子环眼见长清驶来,施了一礼不由做问。相比上次而言,这次总算是没了寒剑逼喉的凛冽。
“阁下不必如此,上次多有得罪,还望阁下海涵才是。”
长清率先拱手,紧接其后一行人齐齐施礼。
“诸位也是秉公行事,何来得罪一说。”
杨子环甩了甩凌乱的衣袖,淡然开口。
“阁下这便要走?”
长清打量着杨子环,迟疑一下继而问道。
“如今书信送至,家师盼归,小僧不敢作何耽搁。”
行前慧聪就曾百般叮嘱,禅心路入境在即,且早日归来。如今单是一去便用时近三天,何况不算归行一途。
“如此甚好,不过前方路途尚远,且凉山附近一带常有马贼出没,不如我陪阁下前去一遭。”
长清此言可无丝毫作假。如今这世道虽说太平,可也只是对凡夫俗子而言,作为他们这些修士可是深知其中轶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些山头上的马贼即是如此。拉帮结派,占地为王,竖个旗帜便为私属领域了。
能够自成一派,想也不是普通人。更何况山高皇帝远,京城的手也伸不到这边。
“多谢施主一番好意,不过家师让小僧来此一行主为送与书信,其次便是为了磨练心性。若是没了那些坎坷险阻,此行岂不就没了意义?”
长清的一番心意杨子环全然知晓。不过自己平日里极少出入红尘,对于世间的种种也不甚了解。如今他倒是想要体验一番,省的日后走出豫州却不晓世俗之事,到时岂不是酿成了笑话。
“阁下听我一言,前方些许坎坷并不可怕,真正骇人的却是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马贼。他们无恶不作且人马众多,更传闻还有修道者坐镇其中。”
“阁下不过舞勺之年,手无寸铁,如今连化气境都未曾突破。面对那群嗜血成性的马贼,如此亦然独行,实在存有隐患其中。”
凉山与紫阳山不同,紫阳山隶属其宫,虽其宫门底蕴不复当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在那些马贼眼里,紫阳宫依旧是他们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凉山却截然相反,只不过一稍作大点的荒山罢了。虽近紫阳宫,但修道界里大多修士绝不过问世俗之事。修道一说本就与天地相争气运,在这片天地间任何事情绝非无缘无故。若有修士胆敢从中作梗,便是乱了因果,指不定会惹上什么天地大劫。
“无妨。这天正亮,我一及笄竖子又是个和尚,想来他们不会寻上我,此事就不牢诸位费心了。”
长清所言杨子环不是没考虑过。此行最为倒霉一事即便摊上了苏灵裳这一磨人的姑奶奶,如今他可不信还有比这更有甚之的遭遇。
再者说来,倘若真当遇见了山中马贼,慧聪临行所予的小挪移符自当可保其无恙。
“可……”
长清欲语还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诸位放心,小僧虽说不得反抗,但自保一力还是有的。”
杨子环冲着众人眨巴眨巴眼睛,其意不言已明。
从长清言说凉山一带有马贼出没时,杨子环就在内心思索。恍然间,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来。
苍白的脸色尽显阴沉之意。尖锐的目光如鹰似鹫,犀利而又凛冽。一道狰狞不堪的疤痕从额至颈,使人见之寒噤。
李休染!
一等人数众多,皆是精兵良马,身着甲胄,个个腰携佩剑,怎么看都不像一般常人。尤其是李休染,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使人心头胆颤不已,随随便便一个眼神便可让人毛骨悚然。
绝非善类!
杨子环摇了摇头,理了一下思路。
夜深人静,一行人马浩浩汤汤来到酒肆,此举甚怪。若是寻酒福家稍作可说,但其却不曾卸兵解器,此举也怪。
可若当是马贼,那也不应放自己安然离开才是。正值墨色倾泻,全然没有丝毫对他们有害的一处。至于酒肆里的伙计,只是个俗子罢了,只要稍作恐吓一番,凉他也不会傻到与对方一等人而立。
亦然酒肆掌柜?
杨子环再次摇头,很快否认了这一想法。
自己在此歇息一宿都不曾见得掌柜模样,他们又怎会知其所容。再者说来,敢将酒肆开在荒山野岭,仅此番作为,又岂是普通人等?
原先不曾所想,如今细细思来,其中倒是有着些许端倪。
杨子环不由摸了摸怀中的小挪移符,畅了口气。此前拒绝了长清的陪送,也正是有此底牌。
“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长清一行人目送杨子环远走,可却迟迟未曾离开。
能够占一片山称己为王,绝对有着自己的思量。那些流寇马贼,惨绝人寰,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倘若尽然如此那还好说,难就难在对方还有着修道者做其后盾。
有了修道者的支撑,想来他们定然更加睥睨,不可一世。
“不行!”
“尔等先去巡山,我前去护送他一程。”
长清低眉沉思,越想越后怕。若是杨子环真当遇上了什么不测,别说清音寺,就是己宫都不会轻饶自己的。
“来兮——”
长清拈了个剑指,腰间鞘中嗡嗡作响。
随即,一道虹光乍现,紧接而来一柄霜剑疾出。来兮盘其面前,瞬间扩展数倍,剑身闪着寒光,惊鸿萦绕。
长清起身一跃,白衣长袍随风自摆,额后簪挽的青丝也有些凌乱。
“御!”
长清大喝,来兮听声而去,转眼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