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并不贫瘠,可它为何会被唤做凉山呢?”
杨子环诧异,一路走来入眼皆是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与“凉”这个意字丝毫不搭边际。
“前面似乎亮着灯火,兴许会有户人家,正好赶去借宿一晚。”
下山却不如上山那般繁杂,尽管如此天色已然将黑。
杨子环这一路不曾歇息片刻,就连喝水都是边走边饮,更别提停下充饥了。
急匆匆地赶路半天,杨子环早已是饥肠辘辘。
杨子环加快步伐,周围的树木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时光也在悄然流逝。
少年。
众生万物。
流逝的旧时光。
三者相辅相成,在这静谧的夜空中自由徜徉。
树的影子,微风吹过,树叶摇曳,地上的影子也随着变幻出形形色色的姿态。
徐徐望去,还可见依稀的灯光,时隐时现,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福家,原来是一酒肆。”
杨子环远远就看到了阁楼上的四字横幅。
“开在大山旁边的酒肆,倒也有些意思。”
“呦,小师傅,您想吃点什么?”
打杂的伙计看到生意上门远远地迎了上来。
“一壶清水便可。”
杨子环解开包裹,拿出自己携带的干粮,开始打量四周。
酒肆不大,却布置的井井有条。室外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八张酒桌,可却只有两桌客人,其中还有杨子环一人独算一桌。
可能是因为客源太少,里里外外就之前的一名伙计在忙活。
隔壁酒桌坐有三人,桌上摆放着菜肴与佳酒。已是初秋,天气微凉,三人身上都披着不知何种的兽皮。
“王兄,你听说了吗?最近我们这里陆续出现好多起瘟疫事件。”
隔壁桌的一名男子突然发声。
杨子环的目光被隔壁突如其来的言语吸引过去。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就连京城的那位都惊动了,谁还没能听说过。”
王姓男子停下了筷子,右手放在腿上向前伸了伸头。
“那还有一件事你们肯定不知道。”
这时另一个人接来话茬,故作高深。
“什么事?”
两名男子不约而同的问到,这也正是杨子环心中所惑。
“据说跟凉山……”
“三位久等了,菜来喽!”
不等男子说完,伙计就端上一盘菜上桌。
“这是什么?”
男子说着用筷子扒了扒盘中的菜肴。
“三位客官,这是猎得的獐肉,我们掌柜特地送与你们三位的。”
“小师傅,这是你的。”
伙计说着又端上一盘素菜送到杨子环桌上。
“阿弥陀佛。”
“我与你们掌柜素不相识,他为何赠菜与我?”
杨子环双掌做十,而隔壁桌的三人却风卷残云般将那盘獐肉一扫而光。
“小师傅,你们佛家不都讲究缘分一说吗。我们掌柜与你们四位有缘,便是赠了。”
伙计侃侃而言,眉略粗描绘成带,透着墨劲在白皙的脸庞,言语十分从容。
“此番好意已是心领了,但子环实在是不能接受。”
少年丰神如玉,双手再推不为所动。
“一盘素菜而已,能值几钱?莫非小师傅是怕菜里下有药毒,害你性命?”
话罢,凉山方向浩浩汤汤驶来了一行人马。身着甲胄,腰配长剑,两者相撞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清脆声。
一行人纷纷下马,酒肆外面剩下的六张桌子被瞬间坐满,可是仍有几人没能上桌。
“咳咳。”
“诸位先行请坐,小的这就去收拾一张桌子出来。”
伙计干咳两声,缓解暂时的尴尬。手中雪白的汗巾透着晶莹的光泽,往着肩头就是一甩。
“不用了!”
一人摆手示意,随即用眼角余光望了望隔壁桌的三人。
“额……”
“就是,何必如此麻烦。”
“我等三人这时便走,这时便走。”
三人被那凛冽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好似被猎人看中的猎物一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战栗不止。
“天色已黑,三位还请慢走!”
伙计折回目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羹剩饭,用汗巾又擦了擦桌上的油渍。
“哼!”
几人一众上桌,冷哼一声,丝毫不理会匆匆急去的原先三人。
“老二,你那臭脾气该改改了。我们自己人倒是没什么,若是要吓着小师傅,那我可要唯你是问了。”
天色已晚,酒肆外的灯火显得有些昏暗不明。
凉风拂过,摇曳的苗光不经意间照在男子脸上。入眼皆是苍白,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血色。几根胡茬稀稀疏疏,一道疤痕从顶额到下巴,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一。
原先未曾好生端详,如今仔细一看倒是把杨子环惊了一番。
“施主勿恼,不碍事的。”
杨子环一阵唏嘘,感慨万千。
“身体发肤,受于父母。若是另有他法,任谁也不会这般。竟然如此,想必他定是有所难言之隐。”
“小师傅果真是定力过人,敢问小师傅师承何处?师门哪山?”
李休染直勾勾地望着杨子环,嘴角似有似无一丝笑意。
“小寺而而,不足挂齿。”
杨子环眼睛睁得很大,灰袍加身,裤脚被绳子束缚,一双布鞋玲珑精致,项间的念珠透露着古朴的光泽,在这静谧的夜空怡然流动。
“呵呵,倒是李某自讨无趣了。”
李休染自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开始把玩。
“不是不与诸位相说,只是我寺确实无名无分,不足为外人道也。”
杨子环一番话说的风轻云淡,李休染等人更加拿捏不准。
“啪!”
“菜好了没有,都什么时候了。”
老二拍了下桌子,催促伙计上菜,恍然间向李休染使了个眼色。
“诸位客官稍等片刻,届时便好。”
伙计的应答声远远地传过来。
李休染低头沉思,手中的酒杯也随之转动。
“你们这可有客房?”
杨子环悠悠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壶清水至此饮完。
“有的,有的。”
伙计两手端菜上桌,随后用汗巾擦了擦手。
“诸位还请慢用,子环就不叨扰了。”
杨子环双掌做十施了一礼,跟着伙计走进阁楼。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李休染蹙眉,心中不由绯问,可他想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
“哼!”
“不过一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罢了,看我去把他擒来好生审问一番。”
老二沉下脸来,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
“不妥,此事万不可大意。”
李休染亦然驳回,眼睛半闭微睁。
“有何不妥?”
“放眼这豫州能有几门可与我派相争!”
老二放大了声音,不屑一顾,丝毫不在乎别人听见与否。
“哼!”
李休染瞥了一眼,宛若惊鸿,眼神冷的骇人。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若是扰了这局,老祖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众人久久不语,不知是被李休染一番话点醒了还是被那尖锐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他不是个普通的少年。”
“我在他身上嗅到了本源的气息。”
把玩的酒杯停了下来,那道长疤在月色的照映下显得如此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