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孟夏,净国南方草木茂盛,正是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的景象。此时在江边奔跑的白若木,神色焦灼,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打扮的打手。他腹部有殷红的血迹渗出,点点滴滴落在路上。很快他体力不支,摔倒在地,打手们见到大喜正要围上去,红光一闪,他不见了。众家丁气愤不已,跺跺脚,全部化成青烟消失了。
一处僻静的山谷中,白若木躺在地上,出血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了一下。白若木睁开双眼,看清自己的处境,勉强坐了起来,向坐在对面的女子行了个礼:“多谢红酣姑娘相救。”正单手托腮的红酣回过头看看他,笑了笑:“不用客气,白先生,是太子殿下让我来帮忙的。他说你要来此替太子妃需找一样续命圣物。担心你有危险,枭九正好不在,所以就让我来了。
白若木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生生地疼,在人间待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真正受过伤,都好久不记得疼痛的滋味了。他看向坐在对面的红酣,心中百感交集,又想起了那日汹涌而过的滔天巨浪,黄晴紧紧抱着他,对他喊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一阵撕裂的疼,他被连根拔起,二人被一块裹在浪里翻腾。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红酣:“红酣姑娘,此番我并没有找到我要找的东西,这是顺手牵出的另一宝物,就送给姑娘,谢救命之恩。”
红酣摆摆手,正要谢绝白若木的馈赠,却听见他说:“红酣姑娘,这是狱锁七星草。”红酣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
白若木将包裹扔进她怀中,刚才去探魔界圣地的时候,他进入祭坛秘境,原以为能找到传说中的魔族圣器若珈魂镣,没想到若珈魂镣没有寻到,却在误打误撞之下,拿出了三界毒药至尊的狱锁七星草。据说这种毒草炼制而成的毒药,三界之内,五行之中,神魔具克,无人幸免。自从他上回看到陈瀚的梦境,他一直很好奇身中狱锁七星的长右是怎么活下来的。此时倒正是提问的好时候。
他轻咳两声,小声问道:“红酣姑娘,我听说狱锁七星唯一的解药只有魔君本人才有,当年你也是从魔君那讨要来的吗?”
红酣闻言一怔,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先生不仅知道我是谁,而且还很清楚五百年前的那些事情。可惜我中毒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枭九说一个僧人给了我解药,只说日后会来找我,他也不不清楚那僧人的打算。五百年后我从天牢中逃了出来,那僧人找到我,要我随他去修行,我不乐意,就躲到皇宫中。”
白若木伸出手,手掌心处凝聚出白光,形成了一个人形模样:“你说的僧人可是这幅模样?”红酣看了看:“嗯,就是这样,和太子长得很像。”
白若木心想,果然是他,当日萨孤雷在自己面前手刃了她后,就是这僧人上得山来,劝自己放下仇怨,随他远走。这僧人不知是何方神圣,感觉法力倒还高强,不知是不是西方极乐世界哪位菩萨座下的高徒。
他用手按住伤口,想要站起来,红酣赶紧扶住他。他忍住痛苦,咬着牙说道:“没事,我们走吧。红酣姑娘,你我之前有旧,之后怕也是殊途同归,若是同去修行,怕还是同门师姐弟。”他努力想将这话说成笑话,只是腹部疼痛,估这话听着倒显得有几分怪异。红酣并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她正要追问,“咣”一声响,一道白色光芒劈在她身旁的石头上,将那巨石劈成两半。二人抬头向山顶上望去,正是那魔将赤尊。
白若木眼见红酣面露难色,知道要带着受伤的自己一起逃走,真心有点困难,而且这会儿魔将赤尊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紫色衣服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炯炯有神,看着很可爱,但此时出现在赤尊身旁,想来不是什么善主。
小姑娘轻轻巧巧地就从山顶上跳了下来,她搓了搓手,走到红酣面前:“都春天了,这山里还是有些冷嘛。这位姐姐,这么好的天气干嘛要偷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你是谁?”红酣警觉地看着她。
小姑娘将手背在身后,有模有样地走了几步:“我呀,我就是狱锁七星草的主人啊,这么些年来每天给它们浇水施肥,多辛苦啊,结果被你拔走了。你这样很没礼貌啊。”她边说手指荧光一闪,白若木暗想不好,奋力施咒,挡住了她对红酣的攻击。
白若木捂住流血的伤口,冷冷地看向她:“偷草的人是我,不是她。真没想到魔族公主阎眇竟然是个孩子,不是说是三界第一美人吗。”
小姑娘冷哼一声,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他:“怎么会是你呢,大家都说是个美女偷了我的草啊,你不是男的吗?”白若木一时之间哭笑不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旁的红酣也侧过脸去。
小姑娘对着山顶上的赤尊招了招手,下一刻赤尊立刻来到她旁边:“赤尊,这个男的长得太好看了,不要杀他,给我留着,我有用。这个女的就杀了吧,噢,对了,把我的草带回来。”说完她款款走到一旁,坐在石头上准备看打架。白若木心中一寒,这小姑娘变脸变得真快。
“嗖”地一声,一支羽箭射向石头上坐着的小姑娘,箭来得突然,又快得惊人,赤尊完全没顾上应对,那小姑娘似乎吓傻了,直到有人扑过来将她推到一边,才脱险。两人滚成一团,却是个青衣小道士。枭九从天而降,关切地看向红酣,确认她无恙后冷眼看向对面众人
“小道士,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这个女子是魔族么?”枭九走过去拎起小道士的领子问。秦修小道士非常难为情地说:“可是大侠,她是我娘子啊。不是有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么?”众人一时都呆住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却是那个小姑娘,她跳着脚指着小道士的鼻子骂:“秦修,你个混蛋,我哪点像糟糠之妻了!”秦修暗自叫苦不迭,赶紧道歉:“娘子,娘子,我错了,我错了。”枭九看看红酣,又看看白若木,三人对眼前这一幕都无奈至极,就连一旁的赤尊也不得不将脸转向别处,不知作何想法。总之,这架是暂时打不起来了。
终于,两人的拌嘴结束了。秦修小道士对枭九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说:“天上的大侠,请不要伤害我娘子,那些狠话,她就嘴上说说,不作数。那些草就送给你们吧,我再帮她种些就是了。”枭九看了一眼赤尊,赤尊眼见得并没有要打的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白若木眼见那紫衣小姑娘站在一旁气鼓鼓地嘟着嘴,也不来反驳这小道士,对这小道士顿时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制服了这明显是个魔界大人物的小姑娘。白若木向前走了几步,施了个礼,秦修赶紧回了个礼。
“小师父,我擅闯魔界圣地纯属无奈,是我多有得罪了,向你们赔罪。”白若木说道。秦修摇摇头,正准备说话,突然转过头先去看了看那小姑娘,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他只能摸了摸脑袋,说:“这位公子,下回别闯就行了,那里面也没啥东西。你要找的东西不在那里,早就不见了。”
“小师父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
“我偶尔就是能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秦修似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一直无奈地抓挠着头发。
白若木看他所言非虚,也就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片刻后,枭九背起他腾空而起。
远远地白若木还能听到两少年的斗嘴:“你就这样把我的草送人了,真败家!”“我马上就陪你种!”“你知道那草要长几百年才能成吗?你怎么陪啊?”“我去修行长生,在你草长好之前我都不死。”“这也行?”“可以啊,你还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啊。”“我要你滚呢?”“横着滚还是竖着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