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都湖?”卓凡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似乎在旅游杂志里面看到过这个地方,但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反正在大巴上也睡了一整天,到处看看也挺好的,他耸了耸肩膀,问道:“距离这里多远啊?”
“三十多公里吧。”平骁勇头也不回地答道,边说还边加快了脚步。似乎这个男子现在心里只有家乡的回忆,黝黑的脸上涨得发红,简直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哦,三十多公里啊…嗯…你是说三十公里?!”卓凡激动之下差点被口水呛死,他不可思议地扭头盯着平骁勇,眼里尽是不解的神色。本来他以为那个什么属都湖就在附近,那么去看看倒也无所谓。没想到居然离得那么远,而且现在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旅行大巴已经停运。该不会是要走着去吧…走到明晚还不一定能走到呢。
“你一定是在逗我,咱们怎么去?”
“山人自有妙计。”平骁勇自信一笑,无比爽朗。“快点,咱们得在三点前赶到,要不然你就看不到湖灵了。”说完那家伙竟然自己往前跑去了,简直像是一个孩子。
靠不靠谱啊!不是走着去,是跑着去?
卓凡在心里暗叹一声,只好跟着平骁勇往前跑去。香格里拉县的郊区几乎没有照明路灯,不跟紧一点的话,五六米之外就看不见踪迹了。天上的星星闪动着,月亮像是大饼一样挂在天边,柔和的银光洒在崎岖的土路上,也给神经病一样夜跑的两人指引着方向。
跑了大概十多分钟,平骁勇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来累得不行。卓凡到没有什么感觉,脸不红气不喘,他忽然惊奇地发现自己几乎一点也不累,真要跑到三十公里外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年轻人真好!”平骁勇杵着膝盖恢复了一点力气,在夜色的掩盖下也看不出他脸上什么表情,只看见他抬手一指,嘴里嘿嘿笑道:“我们有交通工具了。”
卓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二十多米外似乎有一户人家,暗淡的灯光下隐约可见模糊的人影。
“走!”平骁勇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跑,卓凡紧跟上去。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口。一个年迈的老人站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平骁勇,嘴里咕噜咕噜说了一通让人听不懂的话,估计是当地的方言,平骁勇也咕噜咕噜说了一通,两人像是在寒暄,时不时还哈哈大笑几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卓凡被晾在一边,他仔细地打量着老人,可以看出来他的年纪绝对不小了,额头嘴角边的褶皱几乎可以夹死苍蝇,苍白的头发眉毛,脸颊上还长着大片的老年斑。
只是他的眼睛,却是那么的乌黑发亮,像是戴了隐形眼镜,几乎看不到亚洲人黄色的虹膜。
恰好这时老人转头看了看卓凡,充满魔力的眼珠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可以直达心灵深处。卓凡有一种瞬间被看透的感觉,但是却提不起一点的戒备之心。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珠让人感到亲切柔和,没有一点点恶意。
“你好!我叫卓凡。”卓凡心里一紧,赶紧自我介绍,也不管老人听不听得懂。他心里总有那么一丝丝感觉,这个老人绝对不简单。
长者盯着卓凡看了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看得卓凡几乎头皮发麻。就在卓凡快要抓狂的时候,老人嘴角边又泛起柔和的笑意,他似乎看出一些门路。
“卓凡小朋友,我叫平措藏灵,不必紧张,我知道你是次仁的朋友。”平措藏灵用熟练的普通话说着,声音不大但是摄人心魄,几乎穿透了耳膜,直达内心。
次仁?那是谁?卓凡眉头一皱,似乎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平措次仁就是我,我也是藏族,那是我的本名。”平骁勇的声音缓缓传来。
“啊,原来是这样。”卓凡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正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平措藏灵几声古怪的吆喝,院子里忽然有了动静。有力的踏地声回荡在夜里,矫健的身躯映入眼帘,更是让卓凡吃惊地合不拢嘴。
好一匹骏马!
卓凡不知道怎么形容眼前的马,因为他从小就没有见过。只见眼前的马匹长鬃飞扬,剽悍威武,绝对是一匹好马!
平骁勇笑着轻抚马背,眼里尽是温柔。骏马也用头亲昵地蹭着平骁勇的脸,一人一马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用特别的方式叙旧。
“快去吧!时间不早了。”平措藏灵望着卓凡,眼里似乎有着深意。他抬起右手,把苍老手掌放在卓凡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温暖厚实的手掌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卓凡不安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平骁勇一个身形跨上马背,双手一拉缰绳,骏马长啸,久久不息。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卓凡心生豪气,虽然他从来没有骑过马,但也学着平骁勇的动作爬上了马背,尽管不是那么优雅。
两人一马,绝尘而去,如黑夜里的闪电,惊起波澜漫天。
昏暗的灯光下,平措藏灵眼中充满了赞赏。他看了看东北方向的天,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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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灿烂下的,是山。群山环绕的,是湖。湖边摇曳的,是树。树下沉默的,是明亮的眼。
眼里望见的,是卓凡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回忆。
远处烟气弥漫,近来湖面泛光,粼粼的涟漪一层一层向四周荡开,像极了美妙的衍射光斑。湖边的大树怕是生长了上百年,交错粗壮的须根漫天雨水般垂下,深深扎根在水底柔软的砂石中。枝干上的微生物闪着荧光,照亮了水中的鹅暖石。伴着习习微风吹来的,是淡淡的薰衣草味。可能在不远的地方,舞动着紫色的精灵。
黑风低头吃着青草,不时打响一个马鼻,无比乖巧。黑风就是平骁勇的骏马,路上听他说这匹马是在他30岁那年出生,生来就黑乎乎的,所以取名叫黑风。
两人静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谁也不想打破眼前美好的安宁。
“沙沙沙...”
卓凡似乎听见了一阵阵微弱的声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准确来说是从湖里的四面八方传来。他屏住呼吸,转头望向平骁勇,只见他比了一个安静地手势,然后指了指湖面。
卓凡顺势望去,差点忍不住惊呼出声。
湖里大大小小无数的生物,不仅是鱼类,还有水蛇,螃蟹,虾,乌龟,全部集中在了这棵大树的周围。大树树干很粗,几乎要四人合抱才能围住,有一半树根是在湖水里面的,所以近处一些小鱼小蛇轻轻地缠绕着大树树根,远处一些大一点的鱼有灵性一样排着队,不骄也不躁,轻柔地摆动着尾巴。
伴随着树干上的荧光,卓凡目力可及的地方,就看见了十多条身长超过两米的大鱼!
这不科学啊!鱼类的视力很差,几乎只能看到一两米之外的事物。他们怎么知道排队呢?而且其中好多都是肉食类的鱼,他们竟然没有趁此机会捕食,这没有道理啊!
正当卓凡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树干上的荧光越来越盛,几乎照亮了十米以外的水面,柔和的荧光没有温度,却让人感到无比舒服。卓凡脑海里忽然一震,热乎乎的暖流从后脑勺再一次流遍全身,他感受到了力量,身上的骨头噼里啪啦开始响起。
这次轮到平骁勇吃惊了,他扭头看着发生古怪变化的青年,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口里惊呼道:“你…你是预言之子!”
卓凡没有听清楚平骁勇说的什么,他只觉得有大量的柔和能量向自己身体里面涌来,后脑勺和脊柱交汇的地方越来越热,有一个类似球体的东西越转越快,脑核每转一圈,自己身体的能量就越多一点。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庞大的能量不是他能控制的。他的身体开始散发出和树干一样的荧光,光线越来越亮,从柔和的淡绿色,逐渐变成紫色,高贵而优雅的深紫色。
情况越来越糟,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说能量的容器几乎已经到了极限,浩瀚的能量需要一个发泄的缺口,不然他的身体就会炸开,死无全尸。
他忍不住狂吼,像是被捆绑住的祭品,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悬空,荧光凝聚成坚实的枷锁,将他的身体牢牢锁住。水里的生物诡异得十分安静,像是朝贡时虔诚的奴仆。周围并没有起风,大树却开始妖魅般摆动,天地间仿佛只剩下男子痛苦地嘶吼。
我就要死了吗?好不甘心!
好不甘心!
平骁勇忽然回过神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卓凡悬浮在空中,痛苦地狂吼。他咬了咬牙,眉间闪过一丝狠色,大步走到树干上,从背包里面抽出一把匕首,拼命地猛扎树干。
树干被平骁勇扎出一道道很深的口子,流出白色的浆液。树干摆动得更加疯狂,输出到卓凡身体里的能量越来越快。
千钧一发之际,从湖的中央,亮起了一道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卓凡飞来,他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飓风,拼命睁开双眼。
他看到了一个古朴的石碑。
自然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