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平珺早早洗漱完毕,司侍宫的姑姑便过来嘱咐,今日要向金王后行大礼。
不一会儿司礼的公公也过来传旨,金王封苏平珺为熙贵人,赏了一大堆东西和银钱。
宫中等级森严,贵人这个不大不小的位份倒是没有多卖苏国面子。
这两日苏平珺把金宫里的位份排序倒是搞得明白了,与苏国的排位略有些不一样,金宫里皇后之下有夫人,再次是贵妃德妃贤妃淑妃位比王侯,以上皆算是褚钰的妻子,而再往下是妃,贵人,良人,婕妤,昭仪,昭容,美人,婉仪,婉容,此以上的妃嫔所生孩子皆可入王家的玉牒,最末等的是答应常在御女。
苏平珺面色平静,送走了公公,又打赏了底下的人,一番忙活下来,真是疲倦。
碧拂泡了壶清茶,问道:“王上几时走的?”
苏平珺一边换双耳坠一边道:“半夜侍从来报一位夫人旧疾发作,王上匆匆便走了。”话毕,不自觉笑了笑:“怕是有人担心被抢了恩宠罢。”
碧拂蹙眉:“主子以后便要小心些才好。”后宫血雨腥风的争斗她们早已见识过,可如今这些要发生在自家主子身上,她心里还真是担忧。
行过一炷香的时间,苏平珺终于看到了明德宫,檐角雕着栩栩如生的龙,宫内皆是玉石铺路,红墙绿瓦,极是别致。
本是三月桃花开,明德宫里此时正充满了淡雅花香,想来金王后大约也是个雅致的人罢。
门口的侍从看见苏平珺,高声唱喏:“熙贵人到!”
殿门前的侍女恭谨的打了帘子,苏平珺一进大殿,只觉得无数目光在身上走过一番,感觉极是难受。
她目不斜视,走到正中央缓缓跪下,口里道:“妾乃苏国王女苏熙和,今得嫁金王乃至高无上的荣耀,妾定谨记王后教诲,君王之爱,泽陂苍生,绝不会心生怨怼。”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大概是入宫第一件要学习的东西,毕竟在这里苏平珺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行事。
大殿内一瞬间的安静,然后一声轻哼响在右侧上首的位子,苏平珺不敢抬头看。
“即是嫁了咱们王上,便是金国人,你为何还穿成这样,难不成还想着回苏国?”嗓音如悦耳莺歌,可言辞却极是刻薄。
碧拂叩首,着急为苏平珺开脱:“回娘娘的话,此来金国赶亲时间紧,生怕迟了嫁娶时辰,便未来得及裁剪金国衣物,还请娘娘赎罪。”
啪——茶杯盖子清脆一响。
“你算什么东西,本宫可有叫你答话?”那女子跋扈道:“来人,掌嘴!”
眼见着侍从过来,苏平珺急在心头,侧身狠狠地打了碧拂一巴掌,怒斥道:“还不俯首求娘娘饶恕。”
苏平珺俯首低眉道:“妾二人来自乡野,言语行径粗鄙,娘娘福泽在身,富贵难掩,还请娘娘宽恕,愿娘娘美貌长存,事事如意。碧拂是妾随嫁侍女,初来金国,未见过甚么世面,还请娘娘允许妾回去好生教训。”
那人见苏平珺这般识趣,也懒得为难,便道:“既如此本宫便饶恕于你,若再有下次不知礼数,便除籍拖出去。”
闹腾了这般光景,座上的王后才开口,温软一笑:“多罗妹妹说的有理,即是嫁了金国,再穿苏国衣物确实是不妥。”
“袖琦,去取两匹锦缎,给熙贵人裁两件金国衣物。”
王后身边一青衣侍女行一礼,道:“是。”
苏平珺叩首:“多谢王后娘娘照拂。”
从明德宫里出来的时候,苏平珺如释重负吐了口气。
碧拂半边脸颊红肿起来,小心翼翼地跟着苏平珺,再不敢说什么。
回到温颐宫的偏殿,苏平珺反身阖上门,拉过碧拂的手:“让我瞧瞧你的脸,方才打你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若不如此今日我们怕是走不出那明德宫。”
碧拂扑通一声跪下,话音里带着哽咽:“主子打得对,是碧拂莽撞。”
苏平珺拉她起来:“方才明德宫里的情形想必你已经看清,借着那一纸合约,能保住的也仅仅是自身性命而已。”
碧拂抹了把脸上的泪,眸光里的带着一丝倔强:“主子放心,以后碧拂讲话定不再莽撞,再不会叫人抓了把柄去。”
苏平珺抿了一口茶,想起金王后的反应,心里很是不解。
这时候秋屏打了帘子进来,方才她在外面看见碧拂眼眶红红的,脸也肿了起来,以为是苏平珺恼了碧拂,所以进来侍候的时候小心翼翼的。
“秋屏你过来。”
听见苏平珺唤她,秋屏心里顿了一下,她恭谨一福:“主子有何吩咐?”
苏平珺瞧她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般怕我,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秋屏赶忙跪下,不知苏平珺到底是不是在说玩笑话:“婢子只是敬畏主子,绝没有它意。”
“你且起来。”苏平珺看着秋屏,问道:“你知我初到大都,这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今日拜见王后娘娘,所见所闻有些不解,于是想来问问你。”
秋屏被苏平珺弯弯绕的话弄得快晕了,心里只道这中原宫门里的女子真是不一般。
“主子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婢子就是。”秋屏笑笑:“只要是秋屏知道的事情,该说的话秋屏必然全都说给主子听。”
“今日我见王后雍容华贵,果真不负传闻中金王后母仪天下之姿。”苏平珺顿了顿,接着说:“只是不知王后口里的多罗妹妹是个什么身份?”
“主子问的应是丽贵妃,多罗这个闺名怕是只有咱们王上王后才能一呼了。”秋屏说起丽贵妃满脸的畏惧:“丽贵妃的父亲是咱们金国的巴图鲁,所以她在宫里骄横些王上王后也只能随她去,哪一年贵妃宫里不打死一两个侍女呢。”
秋屏叹了口气,道:“说起咱们王后,不论外面传闻她多么的不好,但在咱们这些下人眼里她倒是个顶好的人,且不说性子温和,单是对我们便从不苛责。”
苏平珺拍了拍秋屏的肩膀:“嗯我省得了,你且去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