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开始侵袭大地,颜色比纯白要浓比五十一度灰要浅,沿着橄榄车的线,镜头从远处拉向室内,视野从天空变成窗户,泛着黑夜的光,玻璃透漏出两个人的背影。
在床上,一个较为的瘦弱穿着蓝底的睡衣,她的头发稀疏,有没来得及绑到后面的散落在耳边,消瘦和蜡黄让她看起来渺小而又羸弱,所不同的是她表情的充盈,像是得到了世间的珍宝,她的手一下下拍在藏在她身底的女孩儿。
躲在老人的身边女孩儿藏在被子底下,身体鼓作一团,风没有在吹,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可被子下隆起的一团在颤抖,就像秋天白蜡树上那片不肯凋零的叶子,风吹在上面雨淋在上面,瑟缩着身上尚未褪尽的新绿。
双手紧紧搂住老人,躲在老人怀里漠北眼神没有焦距地晃动着,胶卷卡在她佝偻起来一团的身体上,声音沙哑嘴唇哆嗦着她说:
“萍姨,”
“萍姨,刚刚我好像看见妈妈了!就在那棵榕树的后面,我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看见了,在沈兰舟说她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后,在那棵长的茂密的榕树背后看见了!
和梦境中以往的形象都不一样,真实,像是身临其境,隔着榕树隔着远远地空气,甚至隔着沈兰舟,短暂的只有几秒钟的距离漠北感觉特别的真实,穿着红裙子一模一样的色彩,一模一样的动作!
短暂的几秒钟,时光告诉她,妈妈来了!
“北北,你过来!”穿着红裙子,十二楼的阳台上妈妈对着她笑,一边招手。
可是那时候,她的眼睛就只看着她身后的白窗帘,可是这次,她看的清清楚楚,她在对着她招手,榕树下的脸是笑着的,像是转身跳下去的那一刻,笑容定格在她的嘴角!
“妈妈?”妈妈!她想喊出声,带着惊喜,妈妈来看她来了!
可是,还没等惊喜的表情在脸上做出反应,隔着远远地空气,妈妈的表情变的阴暗,伤心,难过!
妈妈怎么了?
妈妈你怎么了?她想问,
只是,下一秒沈兰舟的手伸了过来,然后,一个眨眼之间,像是一场梦一样,妈妈就不见了!
是不是妈妈伤心了?
听见了沈兰舟的那句?
因为自己做了和莫正一样甚至更恶劣的事情,还是那个女人说的那样,
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的都是背叛的血液,因为那句不光彩,被妈妈听到了所以她生气了对不对?
可是,妈妈,可是!
漠北的身上瑟瑟发抖,像是冬天枝头上扑簌簌往下掉的雪,躲在萍姨的怀里,漠北的脸埋在被子里面,抵着老人的胸膛,漠北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出来,
“萍姨,等到了那边,一定要替和我妈妈问好,然后告诉她要在那里等着我,终有一天,所有的苦和乐都会团聚,到那时候,我们就永远都不分开!”
“嗯!”点了点头,老人的嗓子发音变的有些迟钝。
半晌,躲着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下来,平静下来之后,紧挨着老人的胸膛,她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那声音带着对生命沉重的负担,像是登山的人终于登顶之后的急促,
呼~哈、呼、呼!
然后,努力着嘴角上扬,漠北抬起头,对着老人,
“萍姨,你怕吗?”
摇了摇头,老人的神情疲惫,闭着眼睛她的声音缓慢而又坚定,
“死亡是一份礼物,真正的带给人重生和希望,缺乏勇气的人才会害怕,小北,萍姨不怕!”
点了点头,漠北的嘴角勾着,“萍姨,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太珍贵了所以萍姨一定要自己拆开来看!”
老人的眼睛睁开了点儿,微笑,
“小北要送给萍姨的是小北的婚礼对不对?”
“嗯!”点了点头,漠北躲进老人的怀里。
周萍以为那是娇羞,可是低下头的那瞬间,漠北的眼泪掉在床单上!
“萍姨,这份礼物是不是你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小北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小北的礼物,”话说的多了老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是萍姨收到过的最棒的礼物!这下,老婆子再没有什么遗憾的事了再没有了没了。。。”
老人的声音变的弱小,然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陷入到了另一个梦境,拍着漠北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一下一下,像是有感知般的,漠北预感到了最后一次,是老人最后一次为她拍着后背!
然后命运地齿轮就会再次转动,只不过,少了一个叫做萍姨的人在漆黑的夜晚为她赶走害怕!
那预感之下,掀开被子,漠北下床,打开一间房子的门,对着顾一隅,
“你要答应我,即使没有那场婚礼也是可以的,可是订婚,一定要有!”
!!!
与此同时,六十七层大厦内穿着酒红色的礼服,琉璃色的杯子妖冶的红酒在女人的手中兜转,身后,穿着黑色西装男人低着头再讲着什么,
“所以说,”站在落地窗前,女人的眼睛看着脚底下变小的建筑群,嘴角勾着笑
“千万不要辜负上帝的美意!”
…………………
……………………
刷的一声,
白色的羽纱铺在粉红的被子上,被面上撒着五谷粮和一些看起来甜到掉牙的糖,象征着甜甜蜜蜜和永结同心。
“轻点儿轻点儿!”
“再往左边一点儿,再左,不对,再往右,右边一些!”
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从楼上到楼下,穆兰忙的不亦乐乎,
“辛苦大家了,马上就要订婚了,辛苦辛苦各位了!”
打扫屋子、铺床单、换桌子、发红包,明明只是订婚却被穆兰弄的像是结婚一样庄重。
因为帮不上忙顾振荣被勒令只能坐在沙发上。
看着自己的妻子的脚不沾地却是满面笑容顾振荣无奈,在她经过沙发旁边的时候赶紧拉住了她,
“小兰,你怎么做的像是要结婚一样啊,订婚哪有这样的习俗啊!这不要结两次婚了吗?”
推开自己丈夫的手,像是个孩子穆兰笑的满意,眼睛漂着正在往房顶中央上挂的新灯。
“谁说女人一辈子就只能结一次婚?我们小北就是要嫁两次!”
“那里,那里!这个灯好像放在卧室更合适!”
从楼上走下来漠北看着顾妈妈正仰着脖子对着半个身子挂在梯子上正安装吊灯的大叔,手里的杯子紧了紧,穿着鞋托的脚趾头往肥大的裤管里藏了藏。
“顾妈妈!”
走过去,拿着杯子,漠北对着穆兰笑,转身对着顾振荣,
“顾爸爸!”
点了点头,顾振荣没说话,头发有些乱,穿着白色卫衣,米色肥大裤管的运动裤一直包到脚,跟小北比起来自己的老婆倒更像是那个要结婚的人!
“小北,”没回头,仰着脖子穆兰对身后的漠北打招呼,“小北,你说这放的这盏灯颜色好看吗?”
“嗯,很漂亮!”低着头,漠北没去看那盏挂在棚顶的灯。
走到厨房接好水,
“那,我、先回去了!”端着水杯,漠北表示自己要回屋。
“嗯,好好!”回过头,穆兰这才把视线从灯上挪回来,“快进去歇着,明天一天呢!”
点了点头,漠北端着水杯上楼。
直到漠北卧室的门关上。
“小兰!”
抓着穆兰的手,顾振荣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什么事?”
穆兰漫不经心的问,眼睛还在漂着灯罩。
“要是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要是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穆兰迅速回过头,眼睛漂着周围,确定周围的人都在各司其职,然后才说,
“你小点儿声!”
叹息了一口气,顾振荣把妻子按在沙发上,“小兰,你这样不是办法,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已经长大成年了有权利也有能力给自己做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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