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隅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往下撤走一大堆仪器和医用设备。
他站在门口,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漠北的身边说一些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他板过医生的肩,
“什么叫做我妈病危了?!”
漠北把孙医生从顾一隅的手中拽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不起医生,你可以去忙了,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等医生走远了,顾一隅指着漠北,
“漠小北,你什么意思?”
漠北不理他,从重症病房往普通病房走去,刚刚顾妈妈就是一脸苍白的从那里推出来。
顾一隅跟在漠北的身后,“漠小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漠北脚下不停,
“你指的是那个?”
“我”
漠北停下,对着顾一隅,
“如果是刚才的医生的话,我记得刚刚三个小时以前,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好像关机了,刚刚医生来跟我说顾妈妈的病情是属于急性心脏病的一种、心肌梗塞。”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我跟你解释就是心脏中的血液突然中断部分心肌因为缺血坏死伴有不同程度的胸痛不适发热发汗呕吐不稳定然后导致昏迷发病,时间仅仅为三十分钟,但是这三十分钟往往能让你痛得窒息如果能够侥幸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治疗那么又有可能会发生心肌梗塞后综合征,可能在数周或者是数月内出现因为机体对坏死物质过敏。”
“如果你想问我这三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我就告诉你,这三个小时我就只知道了只记住了这些,刚刚医生来告诉我顾妈妈的第一次危险期已经过去了,但是如果不好好看护可能就会看不见明天早上的太阳!”
“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要答应那场婚礼,王八蛋,你说呢!”
当顾妈妈进重症病房的那个时刻她就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勉勉强强地睁开双眼还只是才能露出一点儿缝,
她的额头满满地都是汗水,带着呼吸机嘴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手牢牢地攥着漠北的手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顾妈妈顾妈妈,你进去好不好进去就能手术了顾妈妈!”漠北跪在担架旁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答应我、婚礼?”
从呼吸机的呵气中漠北看出了这几个字,
“答应,答应你,我答应顾妈妈,等23岁的时候生日的那天,我们就在泗水湖畔举行婚礼,我和顾一隅的婚礼,蓝天绿水青草白云,到时候顾妈妈就当小北的婆婆好不好,顾妈妈你快进去好不好?”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穆兰松开漠北的手眼睛微微颤着被推进手术室。
之后来了一堆医生,告诉漠北一大堆听不懂的术语,不过大意就是这次手术很成功但是术后的发病率也很严重。
再之后,管家打给顾一隅的电话打通了,然后,顾一隅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医生发脾气。
气他吗?
妈妈出事的时候、自己出事的时候他从来都不在身边。
生气吗?
好像也没有。
因为太累了,这一天原本应该是漠北解开了心结之后最开心的一天,可是,解开了一个结又打死了另一个结,从一个漩涡中走出来又迈进了另一个漩涡。
“漠小北。”顾一隅把漠北紧紧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低着眼睛一点儿精神没有的漠北顾一隅只想把她抱在怀里。
“没事的,漠小北,我妈妈会没事的。”他轻轻拍着漠北的后背。
好像此时此刻她的委屈才爆发,她拍打着他的背一下比一下用力。
“你为什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打电话都找不到你!”
“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吓死了!”
“我还以为顾妈妈”
“你知不知道我都答应了什么。”
他没有动任由漠北哭泣着,人来人往的医院中她靠在他身上大声地哭泣。
顾振荣在医院的柱子后面,看着那两个人。
这次,好像真的是妻子对了。
大声地哭泣声慢慢变小再变成抽泣。
他拍拍她的脸,哭了一顿过后那张脸看起来精神多了,只不过两只眼睛也肿了起来像是两只水蜜桃。
“漠小北,你看你把我衣服都哭湿了还哭啊。”他指着自己胸前阴湿一大片的青色衬衫。
漠北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哭湿的地方,怪不好意思的。
更不好意思的是他们两个还紧紧地抱在一起,慌忙地漠北推开他。
他仿佛也才尴尬起来,
“漠、漠小北,你回家得给我洗衣服啊!”
漠北把眼泪擦干都抹在顾一隅的身上。
“漠小北!!!”
…………
……………
午后
漠北回家去取一些日用品,回来的时候刚到医院的大厅就听见熟悉的男声在焦急的喊着,
“三太子,你给我站住!”
三太子?
这个名字起得好,提着一大包东西漠北想起来小时候经常看的《哪吒闹海》,小小的哪吒扎着两个冲天揪光着小脚丫,那年孙楠唱这首歌的时候长得还是眉清目秀的小帅哥模样。
“小姐,小心!”
漠北就顾着想哪吒了,没发现那孩子手上还带着药瓶急于逃跑手上的支架不受控制撞到了她身上。
“哎呦!”
男孩倒在地上半眯着眼睛嘴里咿咿呀呀的不停。
沈兰舟走到漠北的面前,
“漠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然后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顾夫人住院了是吧?”
漠北点点头,然后蹲在地上把哎哎呦呦的顶着个大光头的小孩儿扶起来。
“喂,”沈兰舟拿脚尖碰小光头,“别装了,我原谅你偷着跑出来了。”
“哎呦哎呦!”小光头顺着漠北扶过来的手起来,半睁开眼睛,看见沈兰舟又大声地:“哎呦喂!我的屁股呦!”
手上的小人还不到自己的大腿根高,短胳膊短腿装模作样的小表情逗得漠北想笑。
刚刚一笑,小人的目光就瞪了过来,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可是配上大大的眼睛白净的皮肤可爱的小光头,漠北更想笑了。
“别笑了!本太子命令你不许笑!”小人一手叉腰一手恶狠狠地指着漠北。
太子?
漠北看着小人光着小脚丫点点头,可是这头上?
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三太子,你的冲天揪呢?”
“什么冲天揪?”小人疑惑。
漠北笑的更欢了
“不许笑!本太子命令你不许笑!”
“好了!”
在漠北笑的欢的时候沈兰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漠北被撞的散了一地的东西收拾了起来。
把东西交给漠北,又低身抱起小光头。
“漠小姐,不好意思。”
漠北摆了摆手,“沈医生不用客气,叫我漠北就好了。”
沈兰舟无奈,“你还说不客气!”明明自己还是一口一个沈医生的。
啊?
漠北反应过来,是有点儿奇怪,
“那我就叫你兰州吧?兰州先生?”
她这么一叫沈兰舟又想起来了那个拉面!
忽然她想起来,“啊,对了,我好像还欠兰州先生一碗牛肉面。”
果然,眼前的女子还是有点儿调皮。
刚要说话,一个男声远远地喊了过来,带着不知名的怒气,
“漠小北!”
远远地顾一隅看着漠小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花枝乱颤,她旁边是身材高大成熟的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不大白净的孩子,夕阳的光透过医院大厅照在那三个人的身上,好像是一家三口那般亲密。
呸!去他的一家三口!
漠小北才不会喜欢上他呢!
“漠小北!”由于他的大喊,那三个人终于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顾一隅走过来,站在两个人的中间。
停住了笑,漠北开始介绍,“你们都认识是吧?”
“认识。”
“不认识!”
说认识的是沈兰舟,说不认识的是顾一隅。
沈兰舟尴尬,“可能是顾先生贵人多忘事,我是漠北的主治医生,见过顾先生几次。”
“抱歉。”顾一隅接过漠北的包,“我一般只记有用的东西。”
漠北一愣,对着沈兰舟不好意思。
还好27岁的男人已经学会了荣辱不惊。
“还不快走?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顾一隅在前面喊。
“我先走了。”她对着沈兰舟点头。
又对着小人,“小光头,姐姐走了你在那个病房啊?姐姐那天去看你。”
“我才不是小光头!”小人扭过脑袋靠在沈兰舟的肩上。
“在302病房,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玩儿。”沈兰舟搭话道。
“一定!”
“漠小北!你能不能走了!”顾一隅在不远处又一次大喊。
“再见!”
漠北小跑着到顾一隅的身边,“这里是医院,你老大声嚷嚷什么?”
“谁大声嚷嚷了?我说话声音再大也没有你笑的声音大,我说您能关上您的魔音吗?我在楼上都听见了!”
”你笑的才难听呢!“
那两个人渐走渐远,男的提着包,女的小步跟着一边在嘴里碎碎叨叨。
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在长久的相处中已经有了最为默契的生活方式。
沈兰舟抱着三太子,看着那两个人消失在拐角处。
“三太子咱们也走吧!”他拍了拍小人的光头。
小人的眼睛叽里咕噜的转圈,“小舅舅,你刚才怎么老盯着人家看啊?”
“那是因为她跟你一样都是我的病人!”
“小舅舅,”小人撒娇,“我才不是你的病人呢,我是的大宝贝!”
“好好,你是我的大宝贝!”沈兰舟笑。
“那大宝贝,咱们现在能去打针了吧?”
呃,还是要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