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哪?
这个世界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猛然睁大眼睛,因为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太过不可思议了,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一想到我脸上的胎记变成了一颗水晶之树,原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再出现什么神异诡怪的事情,也并非不可接受和理解。
还有,我想起了那条刚才被我踩碎之后又在瞬间恢复如初的毒蛇。
莫非,这颗水晶之树就在我的身体里面,刚才那根水晶树枝扎进去的地方就是我的腹部,而此刻我就在我自己的身体里面。
呆愣了片刻,我此刻就在我自己的身体里面,这么说来,总觉得十分怪异和荒诞。
都说人有灵魂,人的灵魂自然就居住在人的身体之中,那么此刻我就是灵魂,我正在我的身体里面。
深呼吸,压抑着心神的震荡和疑惑,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证实我心中的想法。
我伸出双手,凝视着自己的双手,感觉他和真实的手并没有什么区别,左手握住右手,除了有些冰凉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
我抬头盯着那颗早已恢复如常的水晶之树,微微笑道,树大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水晶之树身上的朦胧白光缓缓变淡,越来越淡,最后完全熄灭,整个世界都骤然陷入一种深沉而压抑的黑暗之中。
耳边突然传来混乱而嘈杂的人声,有的惊慌,有的恐惧,有的愤怒,总之,每一种声音都表达着一种不同的情绪。
突然有人冷声厉喝道,都闭嘴,再有胡说八道者,以不敬祖灵之罪论处。这是个男子的声音,很轻易的我就听出了是那个侍领夜魂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安。
所有的声音都在瞬间湮灭,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瞬间归于宁静。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眼全是蛇,蛇完全掩盖住了我的脸面和视线。
我大叫一声,猛然起身,急忙扒开了身上的数条毒蛇。
我的脚下全是毒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毒蛇,堆积起来已经淹过了我的大腿中部。
深呼吸,呼吸急促,我不敢乱动,心脏狂跳,然而那些蛇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和声息。
我微微蹙眉,壮着胆子,细细看去,才发现那些蛇全部都已经死了,我不过身处在一处群蛇的坟墓之中。
想起我自己刚才还和这些毒蛇那柔软而又冰冷的尸体同眠,全身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颤抖了几下,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深呼吸,尽量让气息缓慢而悠长,躁动的渐渐沉着而冷静下来。
其实我还在那个蛇池之中,只是蛇池之中的蛇全都已经死了,没有个几千上万条,也不可能堆积成一个一丈长、一丈宽、二尺高的立方体。
它们怎么会死?
刚才我明明只是醒来,还记得我被万蛇噬体,狂叫一声之后便晕了过去,然后我就进入一个可能是我自己的身体所形成的黑暗世界里面,在那里面突然出现的成千上万条毒蛇都已经死去,变成了一颗黑色的果实,然后被我给吃掉了,难道在现实中这些死去的毒蛇就是那些毒蛇?
这是个十分诡异和奇妙的事情,至少目前还什么都不懂的我,根本没法作出解释,能够解释的估计也就只有那颗水晶之树了。
他们看到了水晶之树吗?一抬头,我正好便迎上了侍领夜魂那深沉而又惊疑的目光。
我微微笑道,怎么样?我让您失望了吗?
夜魂淡然笑道,不,你带给我了我很大的惊喜。
我讽刺笑道,不过,你好像不太高兴。我扫视了一眼众人的脸容,最后目光锁定在夜魂那张平凡而又淡定的脸上,我微微笑道,你们好像都不太高兴啊。
我看到有很多白袍医侍因为我的话而气得浑身颤抖,怨毒非常,同时又恐惧不已、不敢发作。
我想王对你会很感兴趣的。沁冬神侍那冷清的声音轻轻传来。
我微微转动目光,静静地看着她那张依然淡漠的脸,淡然笑道,如果你们的王对我不感兴趣,我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沁冬神侍那双平静的眼里出现了细微的波动,那是一抹一闪而过的杀气,只是瞬息便熄灭了,她淡淡道,你让我很意外。
我淡然笑道,人生本来就有很多意外,接下来还要对我做什么,你们不防全部都用上。
沁冬幽幽说道,既然你现在没死,那么你现在就不会死,所以你可以去休息了,至于明天你会不会死,那就不知道了。
我微微笑道,今天是今天,今天还活着就好,明天是明天,明天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明天我一定还会活着,而且一直活下去。
沁冬那张淡漠的脸上缓缓绽出了一丝笑容,如雪莲绽放,清丽幽绝,但却给人一种更加冰冷和危险的感觉。
她静静地凝视着我的眼睛,柔声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话,自顾自地爬上了蛇池,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她,挡在我面前的数名白袍医侍急急退让,他们怨恨我的同时更有一种强烈的惶恐和畏惧。
那两名手持金色长枪的士卒快步上前,枪尖对准了我,拦住了我的去路,阴沉沉地盯着我,眼脸尽是警惕和杀伐之气。
我微微一笑,停下脚步,凝视着沁冬那双幽淡如水的眼,不说话,只是玩味又恬淡的看着她。
沁冬轻轻道,给他让路。
那两名士卒虽然担忧,但却毫不迟疑的给我让开了道路,一左一右盯紧了我。
我一步一步走到沁冬的面前,相距不过五尺,依稀间可以闻到她身上那种清幽而又冷冽的清香。
我懒散笑道,美人姐姐,我信你随时可以杀死我,你也可以随时动手,但是你敢吗?你舍得吗?
沁冬没有说话,不动声色的看了我一眼,便直接转身向远处的那间殿堂走去,她的身影看去幽迷而又淡远,洁净而又清雅,仿佛一幅飘渺而又迷离的画。
看着她渐离渐远的身影,我嘴角微微上翘,然后看向侍领夜魂,我微微一笑。
夜魂凝视着我,黑色的双眸,似笑非笑,意味深长道,你看起联赛不像个十四岁的孩子。
我淡然笑道,穷苦的孩子总是早当家的。
这话有道理。夜魂轻步凑近我的耳边,轻轻笑道,可一个孩子如果不像个孩子,像个老谋深算的老头子,那就不太好玩了。
我不动声色道,人生本来就不好玩。
特别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小孩子那就更不好玩了。夜魂幽幽笑道,孩子就应该像个孩子,要是不像个孩子,难免会让人感到怪异和可怕,也难免会早夭。不过……它拉长了语调,轻轻笑道,我很喜欢你。
稍作沉默,我微微笑道,我可不是美人。
但你是美少年,长大以后也会是美男子。美人固然招人喜欢,美男也同样招人喜欢。说完后,他诡魅一笑,一转身,便扬长而去。
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然后有人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冷喝道,赶紧走,磨叽什么?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回头淡淡的看了那一脸煞气的士卒一眼,我没有生气,没有必要。
我微微一笑,不快不慢懒懒散散的跟上了夜魂的步伐。
然后我被关进了那间大殿左手边的监牢里。
牢门紧锁,逃是不可能的,不说那牢门是那中锻造锁链的乌黑金属锻造而成,除非我还会打洞,不过我并非老鼠,打洞自然不会,而且我也没打算逃,逃既是找死。
监牢不大,除了两个床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放不下什么其他的东西。
靠里的那张床上已经有人,盘腿而坐,一身粗布麻衣,头发略微花白,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
看到他的脸,我并没有被吓倒,但那张脸实在不怎么好看,整张脸都呈现暗黑色,坑坑洼洼的,血肉似乎被某种幼小但是可怕的生物给生生啃噬掉了,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第一时间我便想到了蛇,他的脸一定被毒蛇给噬咬过。
他脸上的肌肉看来已经全部坏死,看着十分的恐怖,但是我并不害怕,因为曾经我也有过一张诡异而又可怕的脸。
他的脸部以下,全身暴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深刻而可怖的咬痕,有新有旧,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他竟然还能活着,要有多大的毅力和决心他才能活下来啊?
我轻悄无声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其实我现在的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布满了毒蛇的咬痕,只是看着没有那么明显和恐怖,而且有些都已经结痂了,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不适和难受,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石窟虽然很大,却并不寒冷,我拿起床上那套粗麻白衣,穿在身上,虽然不太合身,但还算舒服,看着应该是新衣,即使有些粗糙,可对于我来说,能穿上新衣就已经很好了。
我微微一笑,轻轻躺在床上,双头抱着脑袋,静静凝望着那静坐中的男子。
他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我的目光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在朦胧的淡金色光芒中,他的眼神平淡而又静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