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船就已经重新起航,还不到午时船就采石登岸,这里有现成的码头登岸比较容易。
按照黄老锤的说法,这里和他发现铁矿的位置也是最近的。花云把家眷送上马车,命人送往当涂,众人在黄家父子的指引下往南而去。
黄老锤以为冒犯了朱贼秃,就算交代了铁矿也难逃一死。谁知那小少年说自己只要戴罪立功,就会替他向朱贼秃求情,他原本不信,不过是个小毛孩子说话有什么用。
就在昨天他看见杀人不眨眼的朱贼秃,竟然笑呵呵的送这小少年上船,向看守他的士卒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少年竟是朱贼秃的小舅子。
小舅子在姐夫面前说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这一点黄老锤深有体会,不然家中的老妻定不给他罢休。
黄老锤这一路上表现的很是积极,对于马度的问题有问必答。马度问的也多是些周围的地理情况,黄老锤在这里来来回回跑了多年自然熟悉,回答的也十分详尽。
一行人在乡间打马而行,二十多里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当然马度骑得是驴,难得朱元璋考虑的周到,把李士元送他的那头小毛驴也给装船带来了,驴骑得自在,马度自然懒得换马,自己舒服才最重要。
“就在这里了!”
顺着黄老锤手指方向,马度只看见一块稍大的石头,周围也都是些长满杂草的碎石滩,并没有马度想象中的巨大矿洞。
“打开看看!”马度一声令下,黄家父子便上前把那石头搬走,又用锄头去扒石头下面松软的土壤,直到听见咚咚的声音,又用手去扒,这才看见一个三尺见方的木板。
黄老锤上前把那木板打开,这才看见一个立着的洞口,为了防止塌方还用木石仔细的修葺过。这是马度见过的最隐蔽最精致的矿洞了。
别说这里荒郊野外少有人来,就算有人来了也不会无聊的去搬那块大石头。
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马度猜测这一家人可能遭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使得这个矿洞荒废了。不然马鞍山的铁矿,也不会到二十世纪才被发现。
“火把给我!”马度想下去瞧瞧,见张五六手里早就准备好了火把,便伸手去拿。
张五六却道:“小的下去给你打个前站。“说着就拿着火把钻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张五六的声音,“小舅爷,这里挺好的,还有吃的!”
马度这才钻了进去,一进了矿洞里面立刻宽敞起来,脚下是一个缓坡,上面铺了木板,张五六见有人下来赶忙凑过来照亮。
就着火光,马度四下里打量。这里的面积不算大,不过就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关键处都有碗口粗的木料支撑,整个矿洞呈规规矩矩的丁字型。
一处用来储藏无用的碎石,一处用来掘进,一处放着锅碗瓢盆、席子被褥。洞壁算不上光滑,但也十分的平整,洞壁上嵌着火把油灯,如果全部点燃足以把矿洞照的通明。
这样的矿洞实在是出乎马度的意料,矿洞在马度的印象里应该是和黑暗、塌方、瓦斯甚至是血腥联系在一起。
这里给马度的感觉反倒像是个地下室或者古代墓室,真不敢想象这里会是父子二人的劳动成果,这大概也是一种工匠精神吧。
“哎呀!这里还挺大的呀!“身后响起朱文英的声音。马度回头一看朱文英、胡惟庸还有黄家父子都进来了。花云没进来,估计他也进不来。
见朱文英去点洞上的火把,点了一个还不够还要都点上,马度赶紧的把他叫住,“就那么一点氧气都烧完了,咱们还不得憋死。“
黄老锤在一旁附和,“小舅爷说得对,这火把点多了确实憋得慌,小的每次进洞前都要通通风。“
朱文英黑着脸道:“小舅爷也是你叫的,喊经历大人!“自打听黄老锤喊了一声”朱贼秃“,朱文英就没有给这父子二人一点好脸色。
“小老儿知错,是经历大人!“黄老锤一副心有余悸的摸样。在应天时,众将对他齐齐拔刀的场景,估计他一杯都忘不了。
马度凑到那点着的火把跟前,仔细的观察着洞壁上的矿石,见上面的矿石大多都是呈现一种暗红色,也不知是不是火光照得,便想扣下来一块,却扣不动。
黄老锤殷勤的找了一块递过来,马度伸手掂了掂,只觉得这矿石入手很重。马度不是行家干脆直接问黄老锤,“老黄这铁矿你也是练过的,能出多少生铁?”
黄老锤回答道:“百斤矿料能出五十多斤生铁。”
马度拍着手中的铁矿呵呵的笑道:“这是赤铁矿,含铁量很高,只要方法找对了,出铁量提个两成也不是问题。“
朱文英喜道:“当真?我回去就写信,把这好消息报给父帅。“
“小舅爷!这里有金子,有好多金子!“张五六突然大叫起来,兴冲冲的拿着一块矿石凑到马度的跟前。那矿石上面确实有黄橙橙的一大块,火光之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朱文英欣喜若狂,“哪里捡的!”
“那边!还很多!”张五六指了指矿洞的一角,碎石堆旁边还有一小堆矿石,火光一照,果真是黄橙橙一片。
朱文英却从大喜立刻转为大怒,指着黄老锤喝骂道:“你这老头不识好歹,有金矿竟不告诉我们,快说你到底挖了多少金子!“锵的一声,就把腰刀抽了出来。
黄老锤年纪一大把,哪里禁得住几次三番的吓唬,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老头还装死……舅舅你拉我作甚,我问问他到底弄了多少金子,好给父帅打仗用!“
马度在他耳边小声的道:“这个不是金矿,也是铁矿,别再丢人了!”没文化真可怕,当然马度在没有阅读大百科之前也未必知道,反正他在后世也没有听说过马鞍山有过金矿。
“真是铁矿?这么大一块,我还以为是狗头金啥的呢。”朱文英讪讪的挠了挠头。
胡惟庸拿了块黄澄澄的矿石看了看,“下官听说有的铁矿颜色金黄,被称之为‘愚人金’,。应该就是这个了。“
朱文英撇了一眼放马后炮的胡惟庸,就去追打最魁首张五六,都怪这小子没弄清楚就瞎嚷嚷,害他丢人。
黄大锤扶着老爹哭道:“各位老爷,这真的是铁矿呀,早晚能挖到那么两块,因为出铁少烟还臭,所以就一直堆放在这里……”
二氧化硫能不臭吗,黄铁矿冶炼时会产生二氧化硫污染很大,不过却是是个生产硫酸的好东西。
“好了,别哭了。赶紧把老黄抬出去透透气,我给他瞧瞧!“
可怜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哭得跟娃娃一样,这几天又惊又吓的没少遭罪。这父子二人手艺不错,做事也仔细,以后还有用得着他们时候,吓出毛病可不好了。
叫上打人朱文英和被打的张五六一行人出了矿洞,给黄老锤掐了掐几个急救的穴位,终于缓过劲来,和儿子抱头一阵痛哭,能哭出来就好,不然迟早要憋坏的。
扫了一圈没看见花云的影子,刘初九忙解释道:“俘虏已经押到了,听说在闹事,花元帅就过去处理了。“
听刘初九这么说,马度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群俘虏将会成为他最大的难题。朱元璋刚刚打下应天,正扩充地盘的好时候,军队自然也少不了要扩张。
能收编的人早就被将领抢走了,剩下来的不是刺头就是死硬分子,想想要和这么一群人一同开拓事业,马度顿时感到一阵头痛。
马度曾经向朱元璋建议,把这些俘虏换成普通百姓。可谁知朱元璋说话不算数,完全没有拍着桌子让马度提条件时气魄。
征发民夫当然可以,可朱元璋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他的地盘都是新占不久,如此迫不及待的征伐民夫名声不好,也不利于稳定。
至于花钱雇佣嘛,一是没钱,关于这点马度是不信的认为是朱元璋太抠,听说他召见应天仕绅的时候,大户们捐了不少的钱粮。
二是因为确实不好招人,这年头农民可没有出门打工的习惯,就算真的没吃了大不了逃荒要饭。尤其这年头政府工程的名头也太臭了,主要是吃不饱干得多还常常死人,开矿更是个苦差事,死人就更多了去了。而且老百姓也不相信给官府做工还会有钱,因为真的没有这样的先例。
总之让这些俘虏来开矿是对朱元璋最好的选择,不光甩掉了麻烦,还能榨出利益。同时这也是对马度最坏的选择,至于马度如何让这些俘虏老老实实的开矿是他自己的事情,谁让他之前答应了呢。
随着一阵马蹄声,就见花云带着亲兵骑马过来了,马度赶紧问道:“俘虏怎么样?“
花云拍拍胸脯,“我办事你放心,已经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的?“对付俘虏绝对是个麻烦事儿,不然朱元璋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邀买俘虏的忠心了,实在没想到花云这个粗线条的家伙也有这样的手段。
“杀呀!”花云指了指亲兵身上还没有干透的血迹。
马度心说,“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确实很适合你,不过你怎么不把俘虏杀完呢,这样我就不用在这里开矿了。”
花云看了看天,“天色不早了,这里离城还远着呢!”
“回城?”马度反问道。
“难道你还想住野外,你要出了事情俺老花可是要掉脑袋的,俺家还没香火哩!”他一伸手就把马度托上小毛驴,领着众人急匆匆的往城里赶。
朱文英贼兮兮的笑道:“老花这是想婆娘哩!”
花云气急败坏的道:“小子再敢胡乱编排俺,当心俺晚上不管你饭吃!”
马度好奇道:“将士家眷现在不都在繁昌吗?花夫人为什么会在应天。”
花云支吾了半天才道:“嗯,这个……俺是打下应天后才成的亲,大帅保的媒。”马度还真没见过老花这副窘迫模样,似乎有点害羞,全然没了昨天面酣耳热时问马度如何生男娃的豪爽。
马度更意外朱元璋还有保媒拉纤的本事,不过关心属下终身大事倒也是一个统帅应该做的事情,即使后世军营里也常常举行相亲大会。
马度随后打趣道:“原来如此!不过花帅你也太不仗义,有喜事也不叫我们去喝喜酒。”
“军务太多,不好操办,找一顶轿子抬进便算了事!”
张五六凑到马度的跟前道:“小的听亲兵营的彭老二说,花元帅的婆娘是个望门寡,不好大操大办……“
张五六在士卒中的人缘还算不错,打听正事不行,家长里短嚼舌根的烂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可是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没看见老花身上的腾腾杀气吗?马度敢确定,如果张五六不是自己的亲随的话,现在一定被花云大卸八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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