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国用文不及李士元、刘伯温,武不如徐达、常遇春。可难得是他文武兼备,不仅能带兵打仗还能出谋划策,又得朱元璋信任,可惜他早早的死了,不然他的声名不会小于以上四人。即使这样朱元璋建功臣庙的时候还是给他位列第八,足见他在朱元璋心中分量。
这样的一号人,马度不敢怠慢连忙回礼,“马度见过冯先生。”
“公子多礼,元帅正等着三位呢,快里面请!”冯国用说着便把三人往营寨里领。
汪广洋一听从马车上跳起来,连忙拉住冯国用,他没有想到这么晚了朱元璋还没有休息,竟然还要接见他们便道:“宗玉别急,老夫刚才摔的厉害,这副狼狈相去见大帅怕是不妥。”
摔的厉害?刚才不是说“不碍的”吗?从马车上跳下来拦人也是手脚麻利的很呀。
冯国用哪里闻不到汪广洋满身的酒气,朱元璋自渡江之后一改土匪作风,一副要做明君圣主的摸样,治军也是严厉。
军中禁酒是人人都知道,汪广洋这副摸样去见朱元璋哪里能讨到好去。反正朱元璋着急要见的也不是汪广洋,冯国用便道:“无妨,又不是什么军情大事,明日再去见大帅也无不可,大帅那边自有我来分说。我让人给朝宗兄安排住处。”
汪广洋大喜,“老夫多谢宗玉了。“
当下一群人进了营寨,营寨很大,破旧的帐篷排得整齐,隐隐的听见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碰上巡视的士卒还要对上口令才能放行。
从辕门到营寨中央的帅帐足有两里路,不过大晚上的没人敢骑马,要是炸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七扭八拐走了约莫一刻钟,才看见周围火把林立的偌大帅帐。
冯国用让两个亲兵带着汪广洋安排住处,亲自带着马度和朱文英进了帅帐。
帅帐里灯火通明,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威严的男子正立在帅案前同样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马度立刻便肯定他就是朱元璋。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一见面马度就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他很无礼的头到脚打量朱元璋,没有明朝的画像那样的慈眉善目,也没有清朝的画像丑陋猥琐,乍一看倒像是一个农家大哥。
质朴之中带着豪气,威严之中透着亲切,这就是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璋。
他是中国历史上得位最正的皇帝;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皇帝;是文治乱世武定祸乱的皇帝;是亡了国也能让康麻子拍马屁的皇帝。
他是暴君,为惩治贪官宁枉毋纵剥皮填草,为一己之私屠戮功臣,动辄数万血流成河。
他更是史上难得仁君,他草莽出身对于百姓的艰辛感同身受,朝堂上也常常为之唏嘘垂泪。
他建立一整套的福利措施,救助孤老残障,救助标准甚至写入大明律。
他一生专权,唯独救灾可以先斩后奏。
他建立完善的监察制度,让百姓有屈可诉有冤可诉。他鼓励百姓上访,沿途驿站都要提供食宿,后世里的那种截访只会掉脑袋。
种种惠民措施不胜枚举……
纵然满身污点也无法遮掩他的万丈光芒,无论谁都无法否认他是个伟大的帝王!
在马度观察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同样在仔细的打量他。和他想的不一样,不是画像上老君身后的俊美的童子,也不是佛祖跟前乖巧的沙弥。
和这个年岁人一样,不过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只是白净了一些,身上的衣服也看着眼熟,好像是文英从前穿过的,只是他的眼神为何这般的炽热……
崇拜、敬仰、赞叹……流露的是那么明显朱元璋不会看不出来,反倒是让他觉得茫然了,他只是个小军阀,说白了就是大元的乱贼,怎么会让一个高人子弟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这样的目光,这是他在幕僚、部将那里所从未感受到的。
只有在最小的义子朱文英那里曾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但是绝没有这般的炽烈。文英在他跟前吹牛了?这不是文英的个性呀。怎么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轻鄙呢?一定是我看错,它不应该和之前的那几种情愫交织在一起的。
我难道不是在江南厮混的小军阀吗?在某一瞬间,朱元璋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了。连义子朱文英对着自己行叩拜大礼都没有注意。
“父帅怎么还不喊我起身?”朱文英稍稍抬起头来,却见朱元璋和马度就这么呆呆的相望,在这静悄悄的大帐里显得有些诡异,“这是个什么情况?”
朱文英伸手去拉拉马度的袍子,马度终于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朱文英正朝他打眼色,这才说道:“马度见过皇……“
咦,不对呀,掉思维陷阱里面了。我又不是你儿子,你也还没有当皇帝,给你跪什么!连忙收起开始打弯的左腿,硬生生的改口,“姐夫!“
朱元璋哈哈大笑,“姐夫姓朱不姓黄!“,他上前两步一手去扶马度,一手拉起朱文英,伸出大手拍着马度的肩膀,“好阿弟,想死姐夫了!“
他又拍朱文英,“嗯,文英又长高了不少。“
“弟……和大姐、文英也想姐夫!“马度不知说什么好。
朱元璋点点头,“嗯,家里都还好吗?”
“大姐和孩子都好着呢,就是大姐常常挂念姐夫。”
“她现在身子可好了?”
“大姐身子康健,不过失血太多,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有你在姐夫放心,来的路上可还平安?”
……
马度发现朱重八很会聊天,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内弟,没有过多的寒暄和虚伪的客套,所说所问多是家长里短的事情,放佛他本来就有这么一个内弟,不知不觉间生分少了许多。
既然能当上皇帝,自然有他的人格魅力,光靠一味的杀戮不可能聚拢人心的,也许这时候他心头的那头吃人的野兽还没有放出来。
三大碗面条被端了上来,有点粘了,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其中一碗估计是汪广洋准备的,他既然不在朱元璋是不可能看着粮食浪费的,亲自上阵陪着两人挤在一个矮桌上吃面。
白水煮面条加了点盐,幸好还有一大块煮的红彤彤的肉,肉很劲道就是有点发酸,马度便问道:“这不是牛肉?”
朱文英吸溜一面条道:“这是马肉,哪儿来的那么多牛,不用耕田了。也就母亲宠你,听说你想吃牛肉立马给您买牛,你没看见陈家杀牛的仆役都哭得哗哗。“
马度回呛道:“好像那牛就我一个人吃的,也不知道是谁撑得消化不良三天都没吃饭。“
“文英怎么跟舅舅说话呢!“坐在对面的朱元璋眼睛一横。朱文英立马放下碗筷低头认错。
他跟马度随便惯了,马度的这个舅舅也就是停留在嘴皮上的,马大脚也没有较真的管过。
朱元璋可是很重规矩的,朱文英吃了瘪,打着眼色让马度给他求情。
马度不管朱文英可怜兮兮的眼神,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对朱元璋道:“姐夫您不知道,文英这孩子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对我这个舅舅说话常常夹枪带棒的,您有时间可得好好管管他。”
朱元璋哈哈一笑,“我看倒是你没点做长辈的样子,才应该管管。”又对朱文英道:“赶紧的过来吃,吃完了好睡觉!”
朱元璋在帅帐旁边给两人安排了一个帐篷,条件比马度想象的还要好,不仅宽敞还给铺了地毯放了软榻,奔波一天的马度和朱文英再撑不住倒头就睡。
朱元璋带着李士元刚刚回到帐篷,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转身一看见李士元跪在地上,大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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