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城里的注意,派过来查看的斥候一见是自己人便过来询问,一见那些被扔在地上堆得小山一样的鱼,不用朱文英吩咐就急吼吼的回去了,说是回去通知准备车马来拉。
装车的时候马度粗略的过了一下秤,最终的收货超乎他的预料竟然有三千多斤鱼,这都快赶得上一个小鱼塘了。他心中暗忖渔业资源如此的丰富,山中也多有野兽,也不知道历史书上为什么会有易子相食的惨剧。
他下意识的把丰富的资源归结于没有受污染破坏的环境,却不知道像是和州这样的紧挨着长江沟河纵横、池塘湖泊星罗棋布的鱼米之乡在中华大地上又有几个。
一个自幼就在地里刨食吃的农民,在失去土地后改行去水里捞食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不会,甚至连一张渔网都未必能够得到.更别说去山中狩猎了,尤其是在大元朝,可能连菜刀都是从官府租借的,更别说弓箭.。
载满鱼儿的大车进入城的时候立刻引起了轰动,马度连守门士兵咽口水的声音都听的见,饿得连霉粮都敢吃的士兵突然看见有肉吃不馋才怪。
当管事把十几个人两个时辰就弄了三四千斤鱼的消息告诉马大脚的时候马大脚先是不信,可想到有马度在也就释然了。急匆匆的跑到大军的伙房见院子里堆满了小山一样的鱼不由得又惊又喜。
虽然大多数鱼都是死的,有的还只有半个身子,但是却新鲜的很,让火头军的管事们安排洗剥烹饪。自己拿着一个木棍子在鱼堆里翻找半天揪出来一条活着的黑鱼交给马度,说是饿了,要吃酸菜鱼。
还劝马度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让他把做菜的秘方教给厨子以后别再给她做饭了,和朱文英以后一起捉鱼就好。又狠狠的夸奖了两人一番,就回州衙等着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给士卒盛饭。
朱文英难得受夸奖,兴奋的跟猴子似的上窜下跳,一边跑到营中的安排匠人继续的配制火药,一边要拉着马度准备好下午去勘察其他河流。
很是看不上马大脚收买人心的拙劣手段,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很是有效,相比郭天叙和张天佑躲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婆,挺着肚子混迹于军营马大脚确实有着太高的威望。
士卒的想法很简单,谁给我盛的饭我就跟谁干,这思维简单粗暴的让人无可辩驳。
手把手的教厨子做好酸菜鱼,马度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时不时的啜一口鲜美的鱼汤,幸福的吧唧嘴。
朱文英脚步匆匆的从马度眼前经过三回了,还不忘记嘱咐马度给他留上一碗,等他忙完再吃。
“要吃就自己来,刚才我还见那厨子偷吃呢!“厨子跟马度说要尝尝咸淡,尼玛,都喝了三大铜勺了还尝不出咸淡吗?看着两腮干瘪的厨子,马度不由的感叹缺粮到这种地步厨子也胖不起来呀。
“他要敢吃光了,我回来打断他的腿!“看着朱文英留下一个急匆匆的背影,马度撇撇嘴活该你给朱重八打一辈子工,四十多岁就嗝屁了。
朱文英能活多久自有上天安排,马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勘察水域,安装爆竿,点火起爆,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漫天飞射的水花,几尺长的大鱼已经无法点燃他的激情,即使每晚睡觉的时候耳边仍是轰轰轰的闷响,而不是他一直期待的啪啪啪……
炸鱼的地点也陆续的从小河变成大河甚至是湖泊,每天的收获也从三千斤变成五千斤甚至是一万斤……,而这最多只需要出动百十个士兵。
和州城原本干净清新的空气,从开始充满了鱼腥味演变成鱼臭味,只用了不到五天,指甲盖那么大的绿豆苍蝇满是世界的乱飞,遮天蔽日的犹如生了蝗灾。
除了马度每天扭着鼻子苦着脸从城门里进进出出,大家都很高兴。城里谁家要是没有余粮了就可以找火头军的管事报个到,就会给安排一个杀鱼的活儿,不光管一顿鱼吃,走的时候还能从元帅夫人手里接过几斤鱼,回家煮上一锅美美的鱼肉。
将士很开心,马度每天回城的时候都能见到他们坐在城门口,一手拿着鱼骨剔牙,一手端着黑瓷大碗喝上一口,鲜美的味道不由得让他们呻吟一声,看着他呵呵傻笑。
马大脚也很开心,不光安抚了将士还收买了民心,胃口比之前更加的好了,明显的可以看到胖了一圈,唯一让她发愁的吃不完的鱼该怎么处理,这样的天气下再新鲜的鱼放上一天都会发臭。
好在马度的主意解决了她最后的烦恼,处理好的鱼用酒和盐腌了用菜油炸上一遍,密封在坛子里面,酥脆爽口还容易保存。
马大脚高兴,朱文英自然也就高兴,仿佛他的人生就是为马大脚而生的。马度不由得邪恶的暗忖朱文英是不是有恋母情结,两人相差不过十几岁还是有可能的,不然他听闻马大脚逝世怎么会悲伤到吐血,嘿嘿……
只要咬牙活着再困难的日子总要过去,夏粮终于熟了,马度也彻底了闲了下来。这些自然有马大脚去操心,不仅仅是去收税而已,在朱重八攻入和州的时候很多富户都遭了秧,他们在城外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收成,自然成了红巾军的。
朱文英也有任务,防止奸细渗透,为夏粮的收割提供军事保护。好在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不管是城中的军心还是民心都很是安定,听说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和州城里只剩下马度无所事事,每天在伤兵营走上一圈再也其他的事情,天气也变得炎热马度也懒得出门,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便是那本还没有来得及扔进火堆里《回到明朝当皇帝》,不管内容真假有用没用马度统统的吸收权当恶补历史知识了。
好在朱文英离开的时候就给他安排了两个护卫,不然真的是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面前单膝跪地的两人都是熟人,一个是那天被刀捅了肚子,被马度从死亡线拉回来的伤兵,这是个脸膛漆黑的中年汉子,满脸憨厚的笑,眼中却带着农民式的狡猾与精明,当然更多的是感激。
至于另外的一个,则是那天给这中年汉子献血的二货士兵。十六七的摸样,偏着脑袋呆呆的望着马度,与中年汉子的神情大不相同,眼中的是崇拜敬仰还有畏惧。
“都起来吧,叫什么名字?”
“回仙童爷爷的……哎哟!“二货士兵突然揉揉大腿,不满向中年汉子吼道:“刘大哥你掐俺作甚哩!哦哦,封口令,俺差点忘了,回小舅爷的话小的叫张五六。”
中年汉子诚惶诚恐的道:“小的刘初九见过小舅爷,大恩不言谢,请容小的给您磕个头。“话未说完不等马度拦阻就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嘭嘭嘭一脸三个响头,马度都替他疼的脸上直抽抽。
“小的跟刘大哥是结拜兄弟,他给您磕头了,那小也给您磕个头!”嘭嘭嘭又是三下,比刚才那个响多了,起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不稳了,要不是刘初九扶着怕是要一头栽倒。
刘初九在一旁紧张的解释,“张五六脑子缺根弦不懂事,刚才说错了话请小舅爷饶他一回,您要是不解气,俺就狠揍他一顿!”
不等马度说话,晕头转向的张五六却炸开了,“老刘头刚才不是在外面说好了,你说啥俺就说啥,你干啥俺就干啥。俺哪里又说错话了,你还要揍俺,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给我你献血你早就死了,还揍俺哩,还说俺缺根弦,你倒是说呀俺缺哪根弦……”
刘初九被二货臊的满脸通红,不太明白平日还算靠谱的张五六今天怎得这般胡言乱语。抬眼见马度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便凑道二货的耳边说道:“忘了千夫长大人安排的话了,再敢胡咧咧小心军法从事!”
张五六立刻闭嘴,一副噤若寒蝉的摸样再不敢言语。
马度放下茶盏轻声笑一声:“别紧张,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上次见你叫他刘大叔,现在怎么成了结拜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