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扎营休息一夜,第二天就驶入一片宽阔的水域,应该就是南漪湖了。最近天色总是灰蒙蒙的,也不见太阳,好在没风,巨大的竹筏子行驶在上面,倒也安稳。
好在天色将暗时候便能看见岸边了,朱文英收了望远镜,大声的喊道:”快些,划快些,不要等着湖面上起雾了!“
”冻死我了,这湖上可真冷。舅舅你还好吗。“
“阿嚏!你说我能好的了吗。”马度拿着狠狠的扭着鼻子,鼻头都扭红了,鼻涕都快把手帕给湿透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湿气大,在河边上睡了一个晚上马度就感冒了。今天在湖上呆了一天,感冒更加的严重。他没有专治的感冒药,幸亏没有发烧,只能强忍着了。
“谁让舅舅非要跟我出来的,要不你现在正吃着美食,烤着火炉呢。再忍忍吧,马上就上岸了。我让他们划快点,这南漪湖也不大嘛,我还因为得在湖上漂两天呢。”
上了岸朱文英指挥着一众军士搬运辎重,不外乎弹药,被褥、帐篷和口粮,还有五门新铸的小铁炮。
炮身有碗口粗细,六道厚实的铁圈,把炮身牢牢的箍住,两只铁爪固定在地上支撑着炮身,犹如蹲踞的猛兽,便是虎蹲炮了。
这是焦玉几个月的时间研制出来的成果,试射了很多次都没有炸膛,威力还不错。马度有的是铁,统统的都用铁弹,装上四十两的铁弹可以打出五百米远。
另外还可以装上两百枚六钱重的小铁弹,一炮下去糜烂……百米。
最关键的是这炮还不重,还不到五十斤,两个士卒扛在肩上就能长途行军,十分适合在崎岖的山地或者沟渠纵横的水乡作战。
因为没有带驮马,所以辎重带的也不是很多,没多大一会儿就搬完了。朱文英还不住的嘀咕,”都怪老花,咱们的帐篷少了一半,晚上睡觉的时候太挤了。“
”好像谁愿意跟你一起睡一个帐篷的似的,你的脚臭不说,睡觉还老实,要不是你踢翻了被子,我还不会感冒呢。“马度见朱文英拿个望远镜私下里瞧来瞧去,”你不让士卒赶紧的扎营瞎瞧什么。“
”我在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庄,不能让舅舅再住在帐篷里了。虽说不一定能找到药,但是总能做一碗红糖姜茶。“
马度不报什么希望,”我看这里是没村庄了,这里靠近湖边,算是湿地。夏天蚊虫多,冬天湿气大,还真不算是个住人的好地方。“
朱文英用脚铲铲地皮,“不湿呀,干的。咦,还真有人家。那边有炊烟,应该是正在做晚饭呢。咱们快走,不然天就黑了。”
穿过一片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雾霭之中果然见一个村子,看起来还不小,村中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村外阡陌纵横,田地里长着刚刚出芽的油菜,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朱文英喜道:“这里不错嘛,有点像是桃花源。“
马度指了指:“去你的桃花源,你没瞧见村口有个老头在拾柴,大冷天的穿那么单薄,冻的腿都在打哆嗦,像是桃花源?走咱们过去问问。“
马度远远的喊道:“老丈你好呀!”
那正低头拾柴的老头,抬头看见马度一行人,愣了一下,突然把手中的一把小树枝猛的扔掉,喊道:“当兵的来了!当兵的来了!“老头一边喊着,一边往村里跑,腿也不抖了,那叫一个利落。
那老头刚一进村,又乌泱泱的跑过来一群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怕是也有几十口子,显然都是看马度他们的。不等马度他们说话,又哗啦一声跑了回去,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当兵的真的来了!当兵的真的来来!“
接着就听见嘭嘭的关门声,刚才还在冒烟的烟囱,也不冒烟了。整个村子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像是个鬼村,就连鸡犬的声音也没了,马度可以想象大黄狗被扎上了嘴巴,老母鸡被扭断了脖子。
众人见怪不怪,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果然不是说着玩的。可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让众人有点尴尬。
“这群刁民!“朱文英哼了一声,”舅舅别生气,邓将军刚刚占领广德没多久,人心未归。“
马度摇摇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你朱文英好像没资格骂人家刁民,你干爹就是大元朝廷眼里最大的刁民。
这村子还算不错,大多数房子都是竹木搭建的,院墙也是一圈竹篱笆,不少人家的院子里都晒着渔网。看来这里的人不光种地还会打鱼,应该能省下不少粮食。
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小孩子,脸蛋儿红扑扑的,看来营养不错,正好奇的打量着马度他们,但是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拉回屋子里。
“这家八成是里长或是族长!”朱文英指了指村子里唯一的一处砖瓦房。
不用吩咐,张五六就殷勤的上前去敲门,“老乡开门哪,俺们都是红巾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老乡你咋还不开门哩,再不开门俺们可就打进去了!“
马度发誓,后半句不是他教的。不过这句好像十分有用,话音刚落就听见吱嘎一声门开了,一个四十许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衣着打扮还算齐整,二话不说,纳头便拜,直喊饶命。
院子里还有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脸上黑的跟锅底似的,不停的拍打着房门,“娘快让我进去,我抹好灰了!“房门闪了一个极小的缝隙,小丫头哧溜钻了进去。
被人当了日本鬼子了,马度心里那个五味杂陈呀,就算老子再禽兽,也不会朝着十岁的小丫头下手呀。
现在大魔王麾下军队的军纪,还是不错的,怎么就让你们怕成这样,等见了邓愈可得让他好好宣传一下军民鱼水情。
马度的心情糟糕透了,也没了跟这人寒暄客套的兴致,管他是不是里长,两个十两重的银锭子丢过去,“准备一间客房,还有沐浴的热水,准备三百人的晚饭,还有三百人三天的干粮。“
比起虚情假意的言辞,白花花的银子显然能让人更加的亲近。二十两银子办好马度交代的事情,还能有不少的结余。刚才还在担心性命不保,转眼就发了一笔小财,中年男人高兴坏了,脸上也少了惊慌之色。
那人笑呵呵的道:“多谢军爷赏赐,小的是湖里庄的里长高大河,您吩咐的事儿,小的一定办妥。“果然是里长,有钱的不一定当官,这当官的必须要有钱呀。
朱文英打趣道:“住在湖边上,你不应该叫高大湖吗?”
“小的兄长叫高大湖,所以小的只能叫高大河了。您稍等片刻,小的让家里的去后院厨房给你烧水。”里长说着便钻进了堂屋,明显的是怕马度几人起了色心。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妇人,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出了堂屋去了后院,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个两进的院子也算是家资丰厚了。
马度进了屋,屋子还算宽敞,一应摆设都有,偏厅里有供人休息的床榻,马度很满意。见朱文英躺在上面不起来就道:”你打算睡这儿?你这主将不打算和士卒同甘共苦了。”
朱文英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我就躺一会儿,看舅舅小气的。罢了,我这就让他们去村口扎营。不过待会儿我得来这边吃饭。”
洗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两大碗红糖姜茶,出了一些汗,马度觉得感冒好了一半。那里长找了不少村民给帮忙做饭,村民虽然害怕,但是架不住里长给钱,人为财死鸟为食忘,更何况这些当兵的自打进了村子,没抢东西没抢人,心便放下了一半。
晚饭还算不错,水煮鸡鸭鱼肉外加米饭,马度患者感冒,不敢吃太油腻的,只喝了一碗米粥就早早的睡了。
一觉醒来,马度的感冒基本上已经好了,朱文英指挥军队收拾营帐开拔,随后又向那里长问了城池的方向,三百余人就浩浩荡荡去了。
见队伍出了村子,高大河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了。他摸摸怀里还剩下的八两银子,大冷天里也不由得一阵火热,刚一关上院门,自家婆娘就急慌慌的跑过来了。
”当家的,拿上赶紧的去城里。“婆娘把一个小布包袱塞进高大河的怀里。
”这是做什么?“高大河不解的问。
婆娘咬着牙道:”还能做什么,救咱们儿子,你忘了咱们儿子可还在城里当兵哩,你去把他拉回来。你还傻了吧唧的给人家指路哪!“
高大河嘿嘿的笑着,“我能不知道,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才几个人,连城墙都别想靠上,就被射死了。更何况咱家儿子是做骑兵,还是九夫长怎么可能上墙守城。你说这朱贼秃也是怪了,就派了这么几个人就敢过来攻城!“
妇人怒道:“你没听那戏文上讲,这是先锋!先锋你懂不!你知道那白白净净的小子和那个高高大大的兵头是谁?
”是朱贼秃的小舅子和儿子!”不等高大河回答,妇人就自己说了,“你当那朱贼秃是傻子,会派自家人来送死,后面肯定还有大军哩,就像这样不声不响就摸过来了。集庆那样的大城都拿的下,更何况小小的宣州。”
这妇人显然没少听自家的男人说天下大事,不过她真的是高看大魔王了,大魔王可是在这宣州吃了个小亏的。
“当真!你听谁说的!”高大河惊愕的问道。
妇人穿着粗气道:”昨天做饭的时候,有一个二愣子要说是过来帮忙烧火,其实是怕咱们在饭菜里动手脚。不过那人却是个缺心眼的,引个话头就自己说了。“
”可是……可是现在他们现在已经出发了!“听自家婆娘这么说,高大河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妇人气呼呼把包袱塞给高大河,”也不知你是怎么当上里长的,骑上咱家的老骡子抄小路,肯定赶他们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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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为了应付春荒,我们这边人过年都要准备大量食物,现在还有这个习惯。这两天煎炒烹炸我可累坏了,老人也累的犯了心脏病抢救。这么多吃的,春天肯定吃不了,像从前一样发霉了丢掉,都不知道图什么。大家也放假了吧,好好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