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以彦劝说多日下,顾默终是答应留在华永。
其实她本来不太想留在华永了,毕竟那里现在的氛围和企业文化对她来说,她不太喜欢,而关于顾秦的事情,无论傅以彦有没有骗她,她也不想管这么多了。
只是从未见傅以彦对她的工作这么积极过,且他对顾默来说也算良师引路人,指导过她不少事情,顾默也难以果断拒绝,怎样还是得去一趟的。
况且自己升为正式律师没多久,总得待一阵,至于离开与否,那是日后的事情了。
顾默想着暂时没什么事,的确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律师生涯,索性应承下来,下周一正式开始上班。
然而她冷静下来,的确有些迷茫了。
其实最开始选择法律专业,不是因为兴趣,完完全全是因为妈妈。
她要深度研究华夏的法律,尤其是婚姻法,好替自己那个总是软弱顾家的母亲出一口气。
可是现在……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总是对顾秦的莺莺燕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顾默看来,是苏素一直在隐忍,知道真相后才知道那是母亲欠顾秦的,而她的恨显得是那般可笑。
而如今的理想,律师生涯此刻看来也有些恍然了。
她也许应该好好想想自己喜欢什么?
“顾默顾默!”
胡乱在眼前的本子上涂画着,身边的小喜倏然低声叫她。
顾默侧目,露出疑惑的神色。
将2B铅笔放下,搁放在本子上。
小喜撑着微胖的脸蛋,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与担忧,“我看你发呆都半个小时了……没事吧?”
顾默漆黑的瞳孔透着股散漫与空洞,她挺好的,只是对未来有些茫然罢了。
她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小喜微微歪过身子,扫了眼被顾默放在一边的黑色文件夹,语气诧异:“在想这个案子?”
案子?
顾默未反应过来,循着小喜的视线望去。
她眉头一跳,啊!
案子!
傅以彦交给她的案子,她都还没开始看呢!
顾默脸色流露出懊恼的神色,在小喜看来的确在为案子苦恼。
她安慰道:“没事的,你现在还没正式接这个案子,要实在觉得难以胜任,和傅律师直说,他不会为难你的。”
顾默闻言,雾眉蹙得更紧,神色怪异地挑眉。
小喜只当她不好意思不想承认,她不以为意地伸出胖胖的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随和道:“别不好意思承认,人嘛,总不是全能的!”
顾默美目微闪,伸出手反握住小喜的,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肩膀移开,她咬牙一脸坚强道:“没事的,我再想一下!你快坐自己的事情吧,不打扰你了!”
小喜神色一怔,似是没料到顾默变脸变得这么快,她呆顿几秒,旋即极其夸张地用力点头,“壮士,加油!”
顾默忍笑,“加油!”
与小喜讲话,总会让她的心情不自觉放松下来。
顾默不再多想,站起来去倒了杯热水。
回到位置,双手握住被子,
翻开那个黑色的文件夹。
不翻开不知道,一翻开吓一跳!
她手指僵硬在纸页上,目光怔怔。
视线专注地落在首页的个人资料上。
是顾秦的。
她指尖哆嗦着一面一面浏览下去。
随着纸张一点一点被翻开,顾默的脸色一寸一寸变得苍白,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慢慢沉了下去。
这份文件,记录了顾秦大大小小的罪行。
证据确凿,毫无漏洞。
提供这份资料的人是要将顾秦至于死地。
她本以为顾秦做官算是清廉,不受贿行。
可她转念想,凭借顾秦从基层坐起,能混到一个二线城市的市长位置,又怎么可能一点城府手段都没有呢?
这个世上,谁做官能够做到完全清清白白呢?
所谓清白刚正不过相对而言罢了。
而这份证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对顾秦来说,看似不是什么很大的过失,没有严格按照规定流程到政府制定商家购买办公用品等,从而开出的发票不符合规定,因此报销时作了假。
其实这种情况在官场很多见,为了方便,与各商家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以便开展工作时更加方便顺利,许多官员都会与商人们打好关系,这一来免不了要挪动些职权。
只要不是包庇偷税漏税,恶意购置不符合规定的劣质政府用品外,其实这些行为谈不上太严重。
可若是严格按照华夏法律的条条框框来处理,轻者剥削官职没收全部财产,重者还要入狱判刑。
尽管顾秦不是她的生父,对她也一般。
可是顾默对他还是有感激之情的,能为自己的母亲做到这个份上,还提供资金给她最好的教育,已经算是对她做的足够多了。
等等,这份资料怎么会到她手上?
顾默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的双眸顿时深沉了下去,一双瞳孔泛着幽深的暗光。
思忖片刻,她将文件袋装好,走去敲响了傅以彦的办公门。
“咚咚”
“请进。”
顾默推门而入,将门带上。
傅以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从电脑面前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随笃定温和的模样仿佛等待她已久。
顾默双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漫步走至他的办公桌,将那份文件甩在他的桌上,双手抱着胸前,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以彦扫了眼文件袋,眸中笑意未减,“不好意思,我给错了。”
给错了?
“呵!”顾默讽刺道:“好一个给错了,傅律师你竟然给错了,那就给我说说清楚吧?”
说着,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散漫地靠在皮椅上,倨傲地看着他,
那眼眸半眯十足的慵魅感和森寒慑人的强大气场仿若她才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傅以彦的脸色几不可闻地变了变,似是有些不悦沉怒。
但很快便掩了下去。
“说清楚什么?”他淡淡道。
顾默转动着椅子,指骨扣着光洁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倏然身躯朝前倾了倾,目光锐利地射向面前的傅以彦,绯唇微弯,嫣然一笑:“当然是说起清楚你是如何处心积虑地让我进入华永,如何处心积虑地调查我爸,再如何处心积虑地想拉我爸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