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四天,武牧带着柳小小亲手缝制的护身符,重新回到战场,亲自带兵围攻盛京。
跟随武牧参与进攻盛京的是牛远州下属第一师,第一师前身就是第一团,在海城集训时通过整编,扩编为第一师,全师尚未满员,下属两个团,连同师指挥部、师直属部队共计8000余人。
武牧这次出征不仅仅是要进攻盛京,也有转移人们视线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武牧和柳小小的婚事终归有了流言蜚语,武牧迫切需要一场大胜,提升自己的声望,压制不同声音。
十月初,第一师自海城誓师出征;十月初三,部队前锋到达盛京;十月初五,部队对盛京完成合围,准备发动攻击。
盛京城内已经乱成一团,往日威严肃穆的盛京将军府如今混乱不堪。
将军府前厅,耆英召集手下高级军官,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对策。
从围剿海城失败的那一刻起,耆英就知道盛京被包围的这一天迟早会来。奉天省境内的清军势力已经全部被清除,除了盛京的三千老弱病残之外,奉天省内再无朝廷兵马。
耆英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短毛势大,火枪火炮威力骇人,现在居然围了盛京;朝廷援军迟迟未到,蒙八旗尚在集结,吉林将军自顾不暇。诸位,现在该怎么应对?”
耆英自兵败之后,上书朝廷请求支援,把战败责任全部推到手下四位副都统和那位挂副都统衔的总管身上。道光此时对这位正蓝旗出身的盛京将军颇为信任,下旨处置战败责任之后,严令耆英立刻整军备战;同时命令驻吉林将军派兵支援奉天;并调集蒙八旗迅速入奉天平叛。
吉林将军当初借给耆英3000兵马,这才让耆英凑够步骑一万前往海城剿匪,没想到一战下来,兵力损失大半,一时间自顾不暇,无力支援。蒙八旗根本没有常备军,兵丁一贯亦兵亦民,平时为农,战时为丁,虽然接到命令马上集结,却是进度缓慢,远水不解近渴。
参加会议的副都统和总管都是刚刚上任,屁股尚未暖热,就遇到如此棘手之事,一时间都没了言语,心思各异。
耆英大怒,暴跳如雷:“月前,尔等来本将军府上说项,个个信誓旦旦,开口闭口要平定短毛,要立下不世功勋。如今,短毛送上门来,已经兵临城下,尔等又为何失语至此?”
几位新任副都统眼关鼻、鼻关心,心无旁骛数地上砖缝,不免暗自腹诽:当初到你府上说项,是为了升官发财;现在出城打短毛,那是去送死,谁去谁**!
新任总管年龄偏大,也是正蓝旗出身,自持和耆英关系略近,沉吟半响后硬着头皮回话:“回禀将军,不是卑职不愿为朝廷效死,实在是短毛火器太过厉害。那子母炮一炮下来,糜烂十余里,方圆几十步无论人畜,皆化为糜粉。辽阳一战,上万兵马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可见短毛火器之威非人力能够抵挡。卑职身负皇恩,不怕战殁沙场,只怕战殁的毫无价值,辜负了君心圣恩。”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说到最后,居然有点慷慨淋漓。
几位副都统连声附和,一致认为总管之言实在是中肯得当。
耆英怒极反笑:“好个只怕辜负君心圣恩。照尔这么说,吾等就应该死守城池,以待后援。这主意是不错,怕只怕短毛不给吾等固守待援的机会,现在短毛已经围城,以尔等之见,等到短毛凭借强枪利炮发动攻城,吾等八旗子弟又该拿什么去抵挡?难道用天灵盖?”
如果武牧在这里,一定要大笑三声。“金兵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这本是后世小说家言,笑虐之中饱含无限悲愤。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现在终于轮到鞑子用“天灵盖”抵挡汉人的“狼牙棒”了。
想到火器之威,前厅诸人暗自凛然,真要到了最后关头......
逃走也不成,清廷明文规定:一地主官,必须与驻地共存亡,每遇战时没有命令不准转移。如果丢失驻地,主官不仅仅顶戴不保,更甚者会被抄家问斩。
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清军溃败多次,伤亡却不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主官战死之后,没有了指挥系统,这才一哄而散。几次出现重大伤亡的惨烈战斗,都是因为主官尚存,官兵用命,死力抗敌,这才打出了三分血性。
总管老谋深算,苦苦思索,忽然眼前一亮,想出一计:“将军,卑职有一计,可以延缓短毛攻势,固守待援。”
耆英大喜,起身追问:“计将安出?”
总管摇头晃脑,娓娓道来:“太祖爷当年用兵如神,每每临战,皆以汉奴为前驱,八旗勇士混入其中。明军见汉奴为攻击前锋,必定缩手缩脚,畏首畏尾,十成战力发挥不足一成,故而太祖爷兵锋所指,当着无不披靡。如今这盛京内八旗子弟成千上万,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从中征召万余人力以充守城壮丁,当不成问题。听说短毛首领武牧对待治下子民颇善,人称‘小善人’,吾等若从城中抓捕数万老弱汉奴,缚于城上,充当肉盾,当可令短毛缩手缩脚,畏首畏尾。纵然短毛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攻城,这些汉奴首当其冲,必无幸理,这样正好能够减少城中粮草消耗,有利于吾等固守待援。”
武牧攻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清军利用平民百姓做肉盾就是天经地义,真真奇葩的强盗逻辑,畜生披上人皮再冠冕堂皇仍是衣冠禽兽,是狗就改不了吃翔。
耆英转转手上的白玉扳指,轻轻鼓掌:“果然妙计,总管好计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我欺。就以总管所言,尔等各司其职,速速办理,明天一早,务必做好守城准备。咱们就凭借这铜墙铁壁,和短毛周旋一番;只要咱们齐心合力,咱们这盛京,必能使短毛折戟沉沙,诸位也定能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诸将喳喳领命,各自准备不提。
将军府后宅,盛京将军耆英的家眷正在指挥仆役收拾细软,一应财物全部打包,大箱小笼的都准备装车。年轻的小妾还好说,金银细软稍加收拾,就全部收拾完毕;年长的夫人才是真正纠结。
“破家值万贯”,何况将军府?金银细软值钱,古董字画更是价值不菲;这些个贵重家具也舍不得丢弃;房屋地契更是重中之重;左思右想,一样也舍不得丢弃,恨不得把这盛京城全部打包装箱才能捞回本钱。
耆英夫人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实在是心如刀绞,一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将军府后宅众人本来就心情沉重,悲哭不已。一见夫人大放悲声,纷纷痛哭出声。
耆英一进后宅,恰好看到一众妻妾聚在一起嚎啕大哭,不由得火冒三丈:“哭什么哭?老爷我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丧?都给老爷我闭嘴,把东西都放回原处,老爷我已经决定要死守孤城,以报圣恩。刀兵之事,若有伤亡在所难免,尔等妇人,本不必受此牵连,现在若有去意,那就及早离去,老爷我必不强留。”
耆英夫人抹掉眼泪,走上前来福了一福:“老爷息怒,妾身是妇道人家,不通情理,老爷莫怪。既然老爷决定守城,可有必胜把握?”
耆英得意洋洋:“哼哼,老爷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以千里之外。定然让短毛无功而返,不战自退。尔等就放心好了,看老爷我立下这不世奇功,也好光宗耀祖。”
耆英得意忘形,口不择言。耆英已经贵为盛京将军,封疆大吏。再立下不世奇功,恐怕赏无可赏,升无可升。到时候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耆英夫人轻拍胸口:“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恭祝老爷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其他侍妾一拥而上,纷纷出言道贺。
耆英豪情满怀,一时间仿佛看到自己功成名就,前往京城宣功,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等候,皇帝皇后出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