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刚至,“血域鬼林”外已经站满了人。
冷风飕飕的刮在每个人的脸上,仿似要刻出一道道寒霜。
但,没有人喊冷,也没有人喊冻,因为,他们此时心中的兴奋与激动足以让他们抵抗更冽的寒风。
他们在等人,在等一个说要带他们进入这个受了诅咒的“血域鬼林”的人。
他,就是笑离,笑神岛笑婆婆的后人。
数十年前的公案,众人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知道当年笑婆婆虽然带着众人平了“七色门”独霸天下的野心,但却为自己、为笑神岛带来了灾难性的诅咒!
自那时起,江湖中再无一人见过来自笑神岛的人。
他们在猜测,是否,笑神岛已经因为那个诅咒而衰落,然,每十年一更的《江湖史》依然没有断过,所以,这个念头被他们悄悄的吞进肚里。
如今,看了这个自称笑离的少年,他们更相信在他们心中如神一般的笑神岛没有败,只是他们也从而知道,“七色门”当年留给笑神岛的诅咒也依然无解。
唉,说起来,的确很可惜!
心软的人,想到这件事,开始为笑神岛的遭遇摇头唏嘘······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因为他们等得人出现了。
笑离依然是一身黑色劲装,依然是一脸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不过今天与昨天晚上不同的是,他身边还有一名如莲般宁静、淡雅的白衣女子。
挽心,她也来了?
看到挽心出现的楼显几人眼睛忽地一下亮了起来。一道道灼热的视线投到她的身上。他们很想与她说话,很想问她最近好不好,开不开心,但他们都没有说,一是因为此时不是他们说话的时候,二是他们不知道她会给他们怎样的回答,好似无论是何种回答,他们的心都会揪痛、失落。
倒是挽心,在收到他们投来的关切视线回视时,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那笑是既纯净的若无尘的晴空,又复杂的仿若包容了好多不能说出口的话,好似,她想要用她今生最诚挚、最温暖的笑来回报眼前这几名出色男子对她的爱与包容。
不过,他们之间的这些互动,只有他们几人还有关心他们的几人知道,其他人,所有的心思都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那就是——————
林中宝藏!
“笑公子,我们何时进鬼林?”
经过一夜,人们已经将心中的“乡野小子”改为了“笑公子”。
“现在!”
今天,笑离出奇的没有太多废话,不知是因为以前说的太多,还是突然想装酷,总之,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朝着“血域鬼林”唯一的入口走去。
那是一条可供三四人并排走的崎岖石路,而石路那一方的尽头究竟通向哪里,恐怕除了笑离,没有人知道。
“笑······笑公子,我们就这样走进去,可以吗?需不需要做些什么防备措施?”
几名胆小的人站在入口处探头探脑,满脸惊惧。
“防备?”已经迈出两步的笑离缓缓转回身,眼睛在看到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挽心时变得柔和、生动,那里面是任谁都无法错看的深恋,但在他将目光转向其他人时又转换成玩世不恭的顽皮,“老兄,怎样防备?你们要戴上防毒面具吗?这个林子里有的可是诅咒,不是毒瘴耶!”
呃?
也对!受诅咒的林子,你能对它做出何种防备?
莫说是防毒面具,就是全身武装,连眼睛都不露,该受到林子诅咒时还是会受到诅咒吧?
“可······可······”其中一人还是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迈出那决定性的一脚,据说,走进去的人是出不来的,自己真的要为了宝藏而丢掉性命吗?
“你若不敢的话,可以不来!”说完,笑离对他笑了笑,转身紧紧的牵住挽心的手再次朝林内走去。世上,无胆却又贪婪的人的确很多,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恶整一下这样的人,只是可惜,今天他没有太高的兴致,今天,他只想好好的做完自己人生的最后一件事,以及最后一次牵起小心心的手。
低头莞尔一笑,挽心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缓缓的朝深林内走去。
这里也有诅咒么?
诅咒,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它啊!
心中虽苦,但她的脸上却未露半分,她呵,不想让他在此时为她伤神!
两人身后——————
“年兄,你若不想去,可以留下!”有人低讽着在那个说话之人的身侧越过。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越过他,跟在笑离的后面向林内走去。
何谓江湖,何谓王道,那就是适者生存啊!
在接受到一个又一个讥诮而嘲讽的眼神后,那人也按捺不住,抬脚走进了那片神秘的鬼林。
一步,两步,三步······
当众人觉得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林内的雾气越来越重时,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真正的置身于这“血域鬼林”之中,而也是走进来越久,他们越能明白,这里为何被称为“鬼林”,因为这里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鬼地方。
这里,树木比较茂盛、高大,所以,在它们的庇护下,这林内竟有着夏天才能生长的青草,而林间树丛下,还零零碎碎散落的生长着一些奇怪的小花,那花虽小,但它的颜色与香味却诡异的令人几乎窒息。
但无论如何,这有花有草的怎能算是个鬼地方,明明就是仙境嘛!
起初,众人也如是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不错,这里的确是有花有草,甚至头顶上还有如天山幻境般的云雾环绕,但就是这仙境般的地方,竟然寂静的可怕。
在这里,众人除了自己的脚步与呼吸声,他们感觉不到一丝风声,这里的每一根草,每一片叶子,都是绝对静止的,看起来,竟像没有一丝生气。
这里,是一片死地。
一些人的呼吸,开始因着诡谲的静变得急促起来,在这样一个诡异莫测的密林里,没有很好的承受心理,绝对会因这可怕的静寂而抓狂!
所以,人群中开始传出细微的交谈声。
“好······好恐怖啊!”跟在傲日与飞天身后,与绛沁并排走在一起的飞小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大跨一步,死死的拽住前面傲日的胳膊。
“喂?”
傲日还未来的及挥臂甩开她,就听一道可怜兮兮的声音在她的嘴里逸出,“我怕!”
“······”
狠狠的瞪了一眼在一旁窃笑的飞天,傲日懊恼的将她的手揉进自己的大掌之中,算了,谁让她是小孩子!
只是,那被他吸进鼻翼的馨香却提醒着他,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唉,除了挽心,果然任何女人都是麻烦!
有意无意,飞天的脚步慢了下来,故意为自己的妹妹创造一个良好的氛围,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得如何为自己创造机会了!
“飞天公子?”就在这个时候,飞天的身边传来一个淡而轻柔的女子声音。
“嗯?绛沁姑娘你······”飞天不解的看向将身子偎向自己的女子,虽然她是出身青楼,但以他的经验判断,她不应该是那种不懂洁身自好的女子啊,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帮我一下!”知道他误会了,但瞄到红袍圣尊身边那不断看向自己的男人,她就不由的腿软,显然对方已经瞧出她是谁了。红袍圣尊手下是绝不容许有叛徒的,而叛徒的唯一下场就是——————死!
但,现在,她已经不想死了,因为她已经有了想要追求的东西。
“······”察觉到她眼睛里的害怕,以及联想到她曾经的背景,出于天性中那种对女人的温柔,飞天伸臂将她揽进怀中。
“飞天公子?”不意他竟有此动作的绛沁忽地在他怀中僵直了身子。
“不用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淡淡的瞥向那个看向这里的男人,飞天温柔的对着怀中的女子安慰道。
“······”
他说他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吗?他是这样说得吗?这么大,究竟有谁说过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一颗敏感的心,因这句也许在他眼里并不算特别的话,而微微悸动。眼睛,渐渐的变得模糊,一道发自心底的声音,轻轻柔柔的钻进飞天的耳中,“谢谢公子!”
“呃?”低下头,看着怀中神情好似有些不一样的女子,飞天轻轻一笑,“不必客气!”
“在笑什么?”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楼显不解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蝶衣,不懂她为何看着前方不住的浅笑,好似,她知道了他不知道的事情。
“嗯?”侧头看了看身边的楼显,蝶衣轻轻抿了抿唇,“公子,蝶衣在想,也许,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实在他们寻寻觅觅许久之后才发现,那个合适的人实际上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已经在身边了?”楼显微微一怔,看了看前面的飞天与傲日,再看看身边这个温婉的女子,淡淡的笑了,也许!
“怎么?魅,不打算与玉笛罗刹打声招呼吗?”
带着一丝嘲讽,花娉婷不屑的看了一眼身边像换了一个人般的颜魅。
她不明白,为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魅他难道连自己的个性都要变了么?她喜欢的是当初那个妖艳、魅惑的魅,至于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她钟情的人,倒是冰,一直没有变过。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微微向走在她右侧的冰偏了偏。
“她,一直都不属于我,只要她幸福,一切都够了!”魅望着走在众人最前面一直并肩走在一起的笑离与挽心,轻轻的说道。是啊,一切,只要她幸福!
“······”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的花娉婷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颜魅良久,才喃喃道,“这林子里果然有诅咒,否则魅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魅没有回应她的轻喃,只是淡淡的笑了。不是林子的诅咒,只是他忽然间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爱一个人,是可以放手的!
“喂!不男不女,她,那个与‘笑公子’走在一起的女子,就是玉笛罗刹对不对?”一只纤手,忽地自颜魅的身后拍过来。
“男人婆?”回过头,颜魅瞪大眼睛,“你怎么也来了?”
“当然,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撇了撇嘴,龙烈儿沉下脸来说道,但维持不到一秒钟,又立刻换上既好奇又羡慕的神情指着前面的挽心,“她一点儿也不像个杀手耶,而且,她看起来比画中的人更漂亮!”
她终于知道,为何连蝶衣都对她自叹弗如了,因为她那随风似云的淡定与悠然,绝不是一个“漂亮”或“美丽”就能概括的,唉,明明都是女人,还明明都是杀手,为什么她就可以那样出尘、脱俗,而自己却总被别人叫做男人婆。
“哼,你也不看看她是谁的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花娉婷第一次为“百花宫”能够拥有玉笛罗刹而骄傲。
“啐,她是你百花宫的人又怎样?人家还不是不理你这个宫主?”吐了吐舌头,龙烈儿毫不客气的对着花娉婷吐槽。
“你······”
脸色倏暗,一向不容别人忤逆的花娉婷扬起手,刚要将巴掌甩向东风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时,前面忽地传来笑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