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构愁眉不展的样子让张苕子看得有些心疼。已经四天过去了,对于这场地震的了解只有一份份飞鸽传书中越来越严峻的局势,死伤的数字让张苕子这个现代人震惊,也让萧构这个古代人忧心。救援力量不及时,通讯渠道不通畅,医疗手段不充分,物资设备不完善……一切的短缺都在给萧构出难题。要知道,在这个蒙昧的时空中,巨大的天灾往往预示着统-治-者的“失德”,民-怨一起,皇帝被撸-了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也许是张苕子的心理定势作祟,觉得皇帝还是“原装”的好,顺带着自己的身份尴尬,也不希望萧构会步了这样的后尘。后宫女子本不能议政,可要是看着这么多人因为上层的无知而失去性命,张苕子觉得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傍晚的天空阴云密布,萧构在汤元的陪伴下准时来到无骛阁报到。
萧构的步子比平常迟疑很多,慢悠悠的,不见了之前的少年英气。从盛夏的阵雨中来,虽然重重遮挡给力,并没有沾湿衣物,殿外的潮气还是侥幸尾随。潮气被人的热量一蒸发,有种令人不快的黏腻感,萧构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阴侧着脸坐在张苕子的小饭厅内,四下的奴仆均是不敢吱声。
一阵饭菜的香味由远及近,酸酸甜甜的好像很开胃的样子,脚步声渐渐清晰起来。
“咦,你今天早嘛,政-事都处理完了?”张苕子挽着袖子,纱衣的下摆习惯性地掖在腰间,长长的头发被绕成一个“结实”的丸子头,脖子后面拖着缕缕碎发像狐狸尾巴一样暴露着眼前这人粗糙的“汉子气质”。
一盘糖醋藕丝堆成了小山状,另一大碗是绿豆百合汤,分量同样是惊人的大。两个大碗被张苕子小心翼翼的放置在小几中间,几度微挪,才稍稍靠近了萧构一些。
后面的舒桦抱着一大锅粥,米粒经过长时间的烹煮已经成了朵朵小花的形状,清爽无油的粥汤面上飘着淡黄色的丝丝缕缕,看起来竟是些细细撕开的鸡肉。
饭菜都是最简单的原料和调制方式,香气萦绕在萧构的身边,让这个年轻的男子瞬间有了一种沧桑却幸福的感觉。
萧构接过张苕子递来的小碗和小勺子,捧着小碗等“幼师”张苕子给他“放饭”。
“没呢,我让汤元都给我带到这儿来了。”
“在这儿?”张苕子环视四周,遍地码放着她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你不嫌乱么?”
“你也知道么。”萧构眼睛不抬,把糖醋藕丝扒拉进自己的小碗里,“习惯就好了。”
张苕子躺枪被损……急忙抢藕丝,心里却是不服:“嫌乱别来呀,我也没请你来。”但是在吃饭这么神圣的时刻,暂且决定放他一马。
“泥红那边怎么样了?”张苕子很是自然的问起。
“很不好,伤亡惨重,道路被封,救援队伍进不去,补寄送不进,恐怕死伤人数还会上升。”萧构也很是自然地回答。全然没有一个帝王无谓的防备。
“贺耿那边呢?”
萧构抬眼一瞥张苕子的神色,见对方神色如古井无波:“贺耿今天来自请携两子赈灾,带头捐了五万两。”
“这么多?”张苕子有点惊讶,之前的赈灾预算不过八万两,已经是国库多年积蓄的大半。贺耿倒是大方,背负着一世清廉之名,却一出手就是惊人之举。“那你同意了?”张苕子接着问。
“那倒还没有,必要关头,我打算自己去一趟。”萧构把清脆的藕丝咬得咔嚓响,吐出的每个字都让张苕子心惊肉跳的。
“多事之秋,”张苕子摇摇头,“记得带上我哈。”
这下变成萧构稀奇了:“小姑娘家家的,有你什么事儿。”
“你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啦。”
萧构的眼神深邃,张苕子的面容坚定,萧构话到嘴边突然转了向:“此行也许凶险,你可想好了。”
张苕子调皮地冲萧构眨眨眼,把糖醋藕丝全倒近了萧构的碗里:“吃了我的就要保护我哟,合作愉快!”
“爹,这下咱们没去成,皇帝小儿自己倒是去了,咱这五万两银子是不是白捐啦?”幼子贺耘天到底年纪小些,沉不住气也不会想事情,好在做事之前愿意征询父亲的意见,也不算坏事。
“傻孩子,爹去自有爹去的好处,皇帝小儿出巡,自然也有会他的苦处,”贺耿深藏不露,背着手站在窗前看一道道闷雷垂直而下,击中远处的地面开出蓝色的火花,震耳的巨响迟迟不来,“这雷虽然是劈得远些,威力却还摆在那里。”
语焉不详,让贺耘天十分迷惑:“爹,您这是说咱这五万两银子还是会有很大的效用?那也是算在了那皇帝小子的头上呀,他还抢了儿子心爱的女人,儿子实在是不愿为他做这好人。”
虽然贺耿对两个儿子有限的智慧和气度心知肚明,但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比那人的儿子顺眼,自己好好栽培,一定也能有所作为。回过身来,耐着性子道:“爹是说,以你大哥和为夫在朝中的实力,去或不去也只是名声的问题,而这名声,用那五万两也是买得来的。而皇帝亲自赈灾,其中的风险尤未可知……”
贺耘天似懂非懂,努力消化吸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