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安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紧锁,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迎着他饱含期待的目光,最终缓缓低下头。被打懵的神智渐渐恢复,心跳开始激烈起来。
他居然向她求婚!在最应该清醒的时刻,喻安脑子里蒙蒙的,竟然空空一片。
“嗨!”一个不恰当的声音响起,“赵先生,好久不见。你手里拿着的,该不会是户口本?”
赵涵诚转过身,只见许久不见的华泯初迈着慢吞吞的脚步,咯吱咯吱地踩着雪,从不远处走过来。又是他!哪里都离不开他!赵涵诚望向华泯初的目光,透着杀人的怒气。他坏了他多少好事?在H市的时候,他住在安安楼下,现在安安搬到这里,他居然又粘过来!
他没有想到,粘着喻安的人,同样有着他一份。他只是想着,当初安安离开H市,华泯初出了不少力吧?想到这里,看向华泯初的目光更加嫌憎。
“哦,这难道是在求婚吗?”仿佛察觉不到赵涵诚杀人的眼光,华泯初慢腾腾地挪到两人身边,惊讶地道:“户外,陋地,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哦,安安,不要瞪我。好吧,在如此美丽的雪天,没有人的小区路上,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对吧,赵先生?”
赵涵诚放下户口本,另一只手捏成拳头,用力控制不去打掉那张笑得不怀好意的脸:“是啊,这里除了我和安安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如果也没有某只吠吠的家伙,那就更好了。”
没有人被骂还觉得开心,华泯初脸上的笑容不见,打量着赵涵诚高大挺拔的身材,想到自己不便的脚,后退着道:“好的,我这就消失,不打扰你们了。”转头看向安安,用轻松的语气道:“聪明的姑娘,你不会就这样答应他的,对吧?”
喻安来不及回应,就被赵涵诚一把搂进怀里:“安安会答应我的。”心中一颤,喻安低下头,没再去看任何人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大概华泯初的身影不见了,赵涵诚缓缓松开她,低着头道:“安安?嫁给我,好吗?”
喻安没有立即张口。她慢慢后退,离开他的怀抱范围,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神情:“对不起。我要想一想。”
“好,你去想。”赵涵诚道,“我就在这里等你,想好了下来告诉我。”
喻安惊讶地抬起头:“你不用这样。”
“我今天晚上回家的飞机,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见爸爸妈妈,我们一起过年。”赵涵诚道。
喻安彻底惊呆了,看着赵涵诚认真的神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赵涵诚收起户口本,然后掏出两张机票来:“安安,我把机票都买好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一个人回去了。”说完,开玩笑地道:“我会被逼婚逼得很惨。”
喻安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后退两步低下头:“我要想一想。”
赵涵诚没有逼她,平静地道:“好,我在这里等你。”
喻安抬头看了他一眼,掉头飞快地向楼上走去。她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可想的,只是心乱如麻,需要时间理一理头绪。一边朝楼上走,一边掏出电话请假:“喂,赵总,我是喻安。今天有点事,需要请假一天。”
华泯初在楼道窗口看见喻安上楼,抄在口袋里的捏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走到家门口,倚在墙上等喻安上来。过了一会儿,高跟鞋敲打地面的清音传来,是熟悉的节奏。他缓缓扬起唇角,朝大步走来的面色有些慌张的喻安道:“安安……”
喻安仿佛没有看见他,捏着钥匙飞快地打开门,“砰”的一声关上。华泯初摸了摸差点被撞到的鼻子,不甘心地敲门:“安安?安安?开门,安安,我有话对你说。”
半天后,没有人开门。华泯初抿起唇,神色渐渐难看起来。这次,是他又晚了一步?不,不是早晚的问题。她喜欢的人,从来只有赵涵诚。可是眼前不禁浮现出,喻安喝醉酒那次,她醉眼朦胧地望着他说:“我喜欢你,你长得真帅,人又有钱。”
安安是喜欢过他的,在她还是青涩的学生的时候。可惜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就这样错过了上天的安排。缓缓收回手,望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慢慢后退。也许是时候放弃了。
*
房门里面,喻安的包包凌乱地躺在沙发上,半边垂在外面,时刻都要落下来的样子。它的主人此刻坐在卧室的床边,紧张地掐着手心:“丹绮,我该怎么办?他向我求婚,向我求婚了!”
“答应他呀!”陈丹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可是,我怎么能答应他呢?他爸爸妈妈知道我的情况,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真是傻了,谁会问你呀?你不说不就是了。再说,如果他们真知道了,不是还有赵涵诚吗?他敢娶你,肯定有应对的计策,一切交给他去做。”
喻安仍旧犹豫不定:“如果最后他发现,我不值得他跟爸爸妈妈对抗,而放弃我呢?”
对面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安安,你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喻安握着手机,目光怔怔,久久说不出话来来。
陈丹绮说得对,事情还能更糟糕吗?不答应他,便在对他的思念中孤单地走下去。因为她已经这个年纪,还会有更优秀的人出现吗?答案显然是不会了,她将记挂他一辈子。而答应他,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她的生命中有过一段绝对值得、绝对不后悔、热烈灿烂的爱情。
“谢谢你,丹绮。”挂了电话,喻安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卧室的门,向外走去。
华泯初就站在走廊里,倚靠着墙壁,两只手抄着裤袋,笑着道:“恭喜你,安安。”
她脸上的喜悦那样明显,整个人仿佛挣脱牢笼的鸟儿,带着轻松与愉悦。面对这样的喻安,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喻安浅浅一笑,朝他点头:“谢谢。”刚要迈步离开,只听到华泯初说道:“结婚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发请帖。”惊讶地扭头,只见他笑得灿然:“我一定会喝醉酒发疯,闹得你们措手不及。”
“好。”喻安听得出他的打趣,只见他如此平静地恭喜,心中不由钦佩:“一定请你来。”
飞快走下楼,跑到赵涵诚的车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在赵涵诚深沉而温柔的目光中,颤着手从包里掏出户口簿,抿了抿唇,用发抖的声音道:“我答应你。”
赵涵诚的眼中陡然升起澎湃的喜悦,大手按在她的脑后,俯身深深地吻下。喻安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激动地回应他的吻。良久,两人渐渐分开。当视线相处,不约而同感受到一丝醉人的电流,从心中朝周身荡漾开去。
“我们去登记。”赵涵诚说道。猛然坐直身体,眼神明亮而热烈,陡然精神焕发起来。
喻安坐在旁边,因为激动而心跳飞快。直到登记完出来,拿着小红本,仍旧有些不能相信。就在刚才,短短的两个小时内,她从未婚姑娘变成了已婚妇女。结婚的对象,是她做梦都想嫁的人。
一切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
“我们去庆祝一下。”赵涵诚开车带喻安来到一家幽静而优雅的餐厅,对迎上来的服务生道:“我之前打过电话,姓赵。”
“哦,是赵先生!”服务生立刻尊敬地道,用羡慕的眼神看了喻安一眼:“两位这边请。”
被赵涵诚牵着手的喻安有些莫名:“你预定了位子?”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一定会答应他?
“是。”赵涵诚牵着她走进贵宾间,然后对服务生道:“东西可以送上来了。”
喻安坐下,心中有些欣喜:“你准备了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赵涵诚道。伸进西服内袋,掏出一只精致漂亮的小盒子,慢慢打开来:“安安,你愿意跟我共度一世,让我保护你吗?”
喻安的目光被首饰盒里的明亮璀璨的钻戒吸引,情不自禁地捏着手心:“我愿意。”然后在他鼓励的笑容中,缓缓摊开手,伸过去由他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时,服务生推开门走进来,将一只雪白精致的两层蛋糕送上:“祝两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蛋糕并不大,但是异常精致,繁复的纹理营造出一种尊荣与高贵。在蛋糕中心,是两个模样可爱的小人,身穿黑色礼服的新郎环抱住身穿洁白婚纱的新娘。两人身前是一片红色的心形,上面写着:“共度一生。”
喻安抬起头,眼眶已经湿润:“谢谢。”
谢谢他,没有放弃她。
饭后,喻安犹豫半天,终于提出道:“我可不可以,看一看你的钱夹?”
“才刚领证,安安就要控制我的经济吗?”赵涵诚开玩笑的同时,已经把钱夹掏出来递给她。
喻安翻开夹层,从中取出一张保存完好的,已经泛黄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子笑得灿烂,眼睛里不含一丝阴霾。嘴角不禁弯了起来,把照片放回去,娇嗔着塞给他:“谁要管你?”
“涵诚,我们领了证,什么时候告诉……爸爸妈妈?”回去的路上,喻安有些担忧地问。
赵涵诚比任何人都熟悉赵爸赵妈,他采取的方法是先斩后奏。他知道自己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他们难道逼他离婚?安慰道:“我会找个时机告诉他们的,不用害怕,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看着喻安仍旧有些担忧的神情,说道:“如果他们问起你回答不了的问题,就全推给我。”
“哦。”喻安低下头,心里松了口气,一丝甜甜的感觉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