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爆炸声,巨大的轰隆声贯穿方圆几百里,强烈的火光瞬间照亮了这个死寂黑暗的城市,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紧接着,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直辣得眼睛生疼,我立马反应过来,扭过头赶紧大叫:“不好!是磷酸三丁酯!快堵住门窗!”王玮立刻反应过来,叫众人拿起手中的无用的文件废料堵住所有通往外界的一切出口,大家马上就着手起来,试图堵住一切让外面的气体流进这的门窗和排气孔。
在这个环境中,爆炸是习以为常的事,但在爆炸之后还弥散着如此刺鼻的味道,结论就只有一个:某座化学厂发生了爆炸,带有刺激性气味的化学物随着火光挥发出来。我可以对化学品进行更加精确的辨认,这与我的本职工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现在在四处弥漫的就是监管很严格的磷酸三丁酯,其挥发出的气体具有极大的刺激性,长期接触可以让人产生头晕、呕吐、眼睛干涩、咽痛等不良症状,在现在更是如此,长期吸入的话,可使人的身体素质大幅度下降。
这里的无用废纸很多,即使用来堵住排气孔也不过毛毛细雨,重要的是堵住了排气孔,那么怎样才能更换进新鲜的氧气,要知道,几十个人呼出的气体足以在这里凝结成水。
在如此恶劣的室外条件下,我们的撤离就显得更加困难,不过幸好,我们当初选择来到了这里,也算上一种幸运,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吸入多少的比下水道气味更难熬的气体。
这种挥发出来的难闻气体可能还要很久才能散去,也许我应该为提前来这的举动而庆幸。
这一天当然不会那么好过,几十个人虽然待在偌大的办公区,空气情况也得到了好转,但除了个别人外,大家都睡在地板上,咯得人生疼的地板,再加上正值夏日,堵住了透气孔,一丝丝微风也没有,整夜辗转反侧,无奈,只好脱下一身闷重的装备,上身只穿了一件军绿T桖,撩起衣袖,不久就困意袭来,睡了这几天最好的觉,做了这几天唯一一个梦。
我梦见,此时的世界已经沦为一片废墟,是真的废墟,而我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尸,看着浑身的伤痕,我可以感受到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的腐臭味,苍蝇在我身上安窝,我对鲜血和肉变得无比渴望,跟我的同伴一起捕杀人类,直到世界上只剩下我们和食腐动物,然后我们在街头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梦做到这里,我猛然惊醒,这次我真的吓了一跳,尽管我经过抗恐惧训练,让我搂着一具尸体睡觉也不觉得害怕,但有一种恐惧我永远都无法抹去,那就是死,是对死亡的害怕,这是一种从内心发自肺腑的惊慌和恐惧,无法散去,也无法躲避……
现在这里闷热无比,我浑身散发着汗臭味,即使再躺下也无法睡着,其实我身边也有很多人跟我一起共度不眠夜,但我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尴尬无形中产生。曾宇杰就睡在我的“床铺”的上面的一排办公桌上。我再次坐起,背靠着办公桌,现在的化学气雾应该散开了不少了吧?我放下手中一直紧握的手枪,穿上刚才枕着的防弹衣和背包,咽了一口唾沫,百感情绪立刻漫布我心里。
我没有想家,只要我不会给亲人带来麻烦就好;我更不是担忧,对变化莫测的未来感到惶恐。可能我是在害怕,害怕我能否在求生与人性做出选择,自从我对那个女孩的见死不救后,我就觉得一种愧疚之情瞬间占据全身,我能否帮助别人直到我因他们而死去,或者是为了活着而利用他人苟且?我感到很迷茫,在我入征部队时,曾经做过一道对士兵心里素质的测试题:你手中有一把上了膛的枪,而你前面有一个人向你请求帮助,这个人身上有许多食物和生存所需的用品,你是选择不惜一切保护他,还是把他当作空气忽略掉,或是用手中的枪夺走他身上的资源?
我选了后者。然后直接破格当了班长,难道我要放弃人性中最后的善良,而屈从于求生的本能?
我坐在办公桌旁,背靠着桌角,头微微低下,右手拿着冰冷的扁铁水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不是靠几滴眼泪就能发泄出来就行的。
就在半个月前,该死的瘟疫把我和原本属于我的正常生活甚至一切都与我分开,我对这场战争恨之入骨,对一切可能威胁我生命的投以敌视。就在这半个月前,我还和身边的人密切交谈、热情聊天,但现在,已经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成为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要将我置之于死地……苦闷和压抑困扰着我,使我无法振作。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
挣扎着爬起,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
缓缓移步,透过窗户可以隐约看到曾经的高楼大厦还在耸立着,或者坍塌,我曾经厌恶过都市的华灯璀璨和虚荣浮华,但是现在我倒是希望可以从黑暗中投出以往的让人应接不暇的交织在一起的灯,起码那能让我保持清醒,使我知道我们还活着,我们在下一秒中不会死去。
前一天,法兰西黎都,这座曾经无时不刻不充满着浪漫情调的诗意城市,现在已经成为了血腥的屠宰场。爆发当天,正值当地的旅游高峰。正当成对的情人结伴相互依偎在各自的肩头,站在举世闻名的法兰西高塔前,一起享受这一次浪漫的约会时,天空中一抹绚丽的光带穿过黑幽的夜空中,人们都惊叹,都在感叹天公作美,双目凝视,浪漫的气息充斥着这座城市,却不知危险已悄悄降临……
军队投放的燃烧弹已经把这座城市摧残,熊熊大火仍燃烧不止,整个城市都被火光包围,曾经令世人都想目睹的浪漫之塔法兰西高塔已经倾斜,就连前方的湖都已染成血色。夹杂着血腥味的风卷起四处飘落的纸张,纸上可能写着的是小孩的信笔涂鸦,或者是某个政党的政策方针,还有可能是一封封能打动芳心的张张情书……总之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它迟早会被吹到丧尸肮脏的脸上或者被送入刺眼的火光中。
夜空中,一架直升机缓缓而过。红蓝相间的机身上印着一朵花的图案,下面还有一串英文“unity”。它将要飞往被称为最安全的地方一一联合航母舰队。
“格林少校!”一名中尉对着直升机敬着军礼说道,偌大的航母甲板上,不仅仅只有他和眼前的飞机,除了必要的飞机跑道外,还有许多物资箱堆在一起,四处是一些帐篷,旁边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在来回踱步。直升机门开了,走下来一位目光坚毅的外国军人,他很高大,在直升机狭小的门中很难钻出去,他身上的军装一尘不染而且很笔直,就像一件线条生硬的艺术品。“感谢您能来这参加本次会议,”中尉继续说道,“希望能有一个好结果。”“嗯……”回答他的是格林如洪钟的声音,“毕竟现在局势很不乐观,这次会议也很重要,但来时路上的航空燃油耗得也很多……嗯?理事会的人都来齐了吧?”“就差您了。”
“格林少校,你来迟了。”等后者入座时,他对面的医学代表说道。格林笑了笑,并没有理他。整个会议室很宽大,会议桌前是一块很大的显示屏,显示着一张图片,红红蓝蓝的,从轮廓看像是世界地图,而前面,坐着一位头发稀白的将军,有点削瘦的双手十指并拢抵在鼻梁下,白眉下的眼镜反射着从屏幕投过来的光,使人看不清他的眼镜,更显得高深莫测。“得了得了,现在各位都到齐了,会议也就开始了。”他站起来,伸出手指,指了指显示屏上红色的地方,说道:“我相信在位的与会者都是人类的精英。现在请看,这是当下世界的局势图,除了淡蓝的海洋外,蓝色表示人类所占的领地,红色则表示疫情灾区,而绿色代表军方基地。请大家慢慢看。”格林看着几乎要被红色占满的屏幕,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现估人口和丧尸数量的条状图。”大屏幕立刻换成了另一张图片,图片上只有两条粗大的红蓝各不同的两条线,只不过红色的很长,蓝色的非常的短,格林看着,眼睛眯得更细了,这是他思考问题的经典动作。
“各位有什么提议吗?”
“核武器怎么样?”
“该死,难道你没看到报道吗?核辐射造出来了比丧尸还可怕的怪物!”
“一种可以消灭病毒的药剂。”对面的医学代表说道。
“那不现实,病毒可以在培养皿中变异,各个变异版本之间的染色体数目都不同,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时间。”
“球状闪电武器?”
“那更不现实,球状闪电只是一种理论武器。”
“还有中子弹?”
“我们还需要注意辐射这个神奇的玩意,”一位北约军官说,“现在所有以辐射为杀伤力的武器已经无法达到目标。次声波武器?”
“还在实验阶段,无法用于实战。特别是这次的攻击范围很大,无法以现在技术消灭目标。”
“我提议,使用燃烧弹轰炸灾区。”格林睁开了刚刚还在紧眯的双眼。众人听到后,格林旁边的一位大校很快应道:“但这将耗费我们大量的战略物资。”“那我们就集中在敌方有生力量聚集重点,实施有效攻击。”“也不行!我们无法保证该地区的受困者得到安全的保护。”很快又有人反驳道。“我们可以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别行动小组对地区的滞留者进行营救。”
全场安静。每个人现在不是在思考这个方法是否可行,而是在构思着怎样执行,毕竟这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了。
“我们可以调配现在剩余的生化部队的精锐,用于在重大灾区进行搜救,通过空降的方式,用电磁波通讯与所有的拥有通讯设备且运行正常的幸存者们进行联络。”格林继续说着,他那一直紧眯的双眼舒展开来了,“那,就是那,我们应该主要攻击华夏,那里人口稠密,地毯式轰炸可以摧毁大量的敌军。”格林说得干净利落,让人容不得多想。
“那好,现在调集精锐,乘坐运输机向华夏进发。”刚刚一直沉默的将军答道,迎接大家共同目光的还是他那神秘莫测的双眼。
准备工作进行得很顺利,次日,一队运输机以梯形队列飞向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