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那两人说话时,慕寒川余光一直流连在江韵脸上,既然冯远和赵疏文提到了方岳,他很想看看江韵的情绪变化。
但不知是她真的放下了还是掩藏的实在太好,在她那张素净淡然的脸上,他竟然什么异样都没发觉。
慕寒川不说话,江韵也不说,她就那样站着,站的笔直,倒也不嫌累。
外面走廊里又传来那两人的交谈声,首先响起来的是赵疏文蔫蔫儿的嗓音,“哦,你跟慕总联合起来打了周家旁支人的脸,周致勤心中肯定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寒川重伤了与他有一定竞争关系的周家人,忧的是寒川这么针对周家到底是几个意思,毕竟他周致勤也是周家人。所以,慕氏为了定周致勤这个未来周氏掌权人的心,肯定是要给他一颗甜枣儿的。是吧!”
冯远淡淡回话,“对,这次对周致勤示好,一为代慕总表达朋友之间的歉意,二为与周氏结成同盟,在日后互惠互利。”
赵疏文贱兮兮地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我怎么听说周致勤这个准妹夫方岳就是咱小慕太太的初恋呐?”
冯远咳嗽两声,“谁跟你说的,尽听这种小道消息,没事瞎打听什么呢!”
走廊上声音越来越小,江韵低下了头,初恋……多美好的词,多美好的回忆啊,站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她的心事却是拥挤的,几乎将胸膛撑破。
她想起方岳牵着她的手从江大校园走过的那些年,记忆虽已模糊,但失去方岳所带来的痛楚却是清晰的。
那两人后来又说了什么,江韵都没听清楚,也没真的用心去听。
她心里清楚,大凡与方岳能扯上关系的人,都能让她黯然神伤,想到方岳,她心口的锐痛一分未减,脸色慢慢就白了。
她的神色变化慕寒川尽收眼底,耳边是冯远和赵疏文聊天结束的那一句,“听说江秉毅的寿宴方岳也会跟他大舅子周致勤一起去,周家百年基业,看来这周致勤是要帮方岳打通道上的关系了,周致勤这哥哥当的不错,为他这准妹夫的事也算是费了心。”
慕寒川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走到江韵面前来,笑着捏起她的下巴,“你一早打算利用我让你姐姐和她母亲在你父亲寿宴上没脸,这下知道了你那情郎也会去,就又巴巴地跑来跟我说不要以夫妻的身份出现,看来爱的不浅呐,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机,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这么好使!江韵,你哪儿来的自信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没你活不下去是不是?”
江韵知道,再解释也是无益。
她眼圈微红,“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在走道上碰到邓雷,他见江韵走的匆忙,问她要不要送,江韵说不必,一个人进了电梯。
冯远与赵疏文见她风一般从身旁走过,招呼也没打一个,心知坏事了,也不敢再进办公室去面对慕寒川,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江韵先慕寒川一步回了于归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没出来。
邱小凡找她聊天,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江秉毅寿宴的事,江韵问邱小凡方岳是不是跟周致勤一起去,邱小凡说听周致勤略提了提,她不太清楚,不过应该错不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江韵失了会儿神,问邱小凡,有时候我自己也会想,慕寒川为什么娶我,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越是看不明白他的用心。
邱小凡那边停顿了有半分钟,回话过来。
江韵,“……”
邱小凡你说的你自己吧!
邱小凡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后面接着一句话胸确实不小啊,夸你你没听出来吗?你有没有听过这世上有这么一种男人,叫做‘专吃萝莉的怪蜀黎’。
什么意思?江韵问她。
她似乎想了一会儿,又接着发过来一条语音,此类成熟男性对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小韵,如果慕寒川是那个怪蜀黎,你就是她想要吃掉的小萝莉,山高水远,我想救你也是有心无力,你可要多保重啊!
江韵,“……”
临近中午时一辆低调豪车停在别墅大门口,车里走出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那人身材高大,只是十分消瘦,头发略有些白,精神看上去不太好,但一双眼睛却格外冰冷。
他是慕传勋,慕寒川的父亲。看得出来,年轻时也必然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慕传勋是从大门口步行到主栋别墅的,江韵站在二楼卧房的窗口拉开窗帘时正正看到他的身影。
她没见过慕传勋,只是觉得那人容貌行止间跟慕寒川颇为相似。
不敢确定慕传勋的身份,她也没有下楼去迎他,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别墅,这么多家佣,却也没有一个人提醒她来客人了。
江韵在楼上待的无聊,从廊上经过时探出头来,扫了那头发半白的男人一眼。
对方似乎也看到她了,与她短暂对视,之后又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去,静静喝管家夏秋亲手泡的顶级红茶。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慕寒川才回来。
他刚进门便往楼上望了望,那时江韵正在廊上站着,已经是第三次出来偷偷看慕传勋了。
她想下来跟他打个招呼,但大宅的人都对她这个太太的事闭口不谈,她心里一想就明白,兴许是慕寒川一早就交代过了,不让她见家长。
江韵抿抿唇,慕寒川跟她这桩婚姻,将来会怎么样还是未知数,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她不会主动去拜会他的家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慕寒川进门后脸色却不怎么好,眼神里的冰冷如同他父亲一样,两人在沙发上对面而坐,明明是父子,却更像是陌生人。
茶盅里的差喝完了,慕传勋叫夏秋再给他添一杯,还指明要绿茶,不喝红茶。
夏秋知道慕传勋意思,捧着茶盅子离开了,给父子两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慕传勋静默了半晌,终于还是开了口,“寒川,我跟你说过,你要跟谁谈恋爱,那是你的自由,我不管,由着你任性妄为。但慕太太的位置,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要和谁结婚,我自己还做不了主?”慕寒川抬眼望着慕传勋,眉头皱着,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不悦。
慕传勋一直不说话,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江韵在二楼廊上站的脚有些麻了。
她正要转身,却忽听得她应该叫公公的那男人嗓音冰冷,“寒川,你跟那个江萍的绯闻传了一年多,我说过你没有?但你做事要知道轻重,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逢场作戏玩一玩儿我不怪你!但你要娶江家的女儿,跟我商量过了吗!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跟你宅子里这些人合起伙来瞒着我,把不该带回来的人藏在家里,对我阳奉阴违!寒川,这就是你所谓的做主,那你这个主做的还真是好得很!”
猛听得这话,江韵浑身一抖,抬起的脚也没落到地板上。
看来这个慕传勋,不喜欢姓江的……
江韵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罗了一番,觉得她似乎没有得罪过他,缓步进卧房了,顺便关上了房门。
楼下客厅的气氛依然冷凝着,慕寒川点了一支烟,抽过几口之后回慕传勋的话,“我娶妻,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全凭个人喜好。您若看不惯,不看就是,但上门干预这种事,希望您不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