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如果放在从前,知道自己怀孕她大概会哭出来吧。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并未完全习惯从女孩到女人的角色转换,当母亲更是件看似非常遥远的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忽然到来的一个孩子会打乱她们所有生活,让她们变得没有自我,完完全全被束缚。
而此刻,江韵竟然有些感谢命运的这神来一笔,她原本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爷爷和慕父解释,这个孩子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临走时,林医生看到客厅里放着的补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慕太太还在孕早期,这次又动了胎气,这些补品还是等胎儿稳定了之后再让她吃吧。她刚怀孕一个来月,还不是大补的时候。”
慕建庭和慕传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但仍是对林医生笑着点了点头,客气地送他们出去。
等他们走了,老爷子才自言自语道,“韵韵这个孩子,少说也快三个月了吧?”
慕传勋也抬眉问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吃水果的女儿,“杉杉,上次你哥带你嫂子去老宅,我记得是这月上旬,当时你哥说是两个月。这怎么大半个月过去了,孩子还变成一个多月了呢?”怀孕还能有怀倒回去的……
慕寒杉呵呵一笑,转身就往楼上跑,一边上楼梯一边道,“爸,我一个小姑娘,也不太懂这种事,你想那么多干嘛,反正现在嫂子怀着咱们家的孩子不就得了。不跟你说了哈,我上去看看嫂子去。”
卧室里,慕寒川把林医生交代的药冲好了,坐在床沿上让江韵靠在自己怀里,“先把药吃了。”
保胎药的味道并不怎么好闻,江韵忍着恶心也实在喝不下去,头晕目眩的感觉还在,喝了也是吐。
她难受得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酸软,“不喝。”
因为在卫生间亲眼看到了那一抹红,慕寒川此时初为人父的激动一点儿也没敢表露出来,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碰到了江韵,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她不想喝药,他就柔声轻哄,“韵韵,乖,我知道你真的很不舒服,但这药必须喝。”
江韵稍微动了下身子,有气无力地反驳,“你就是为了孩子。”
男人听她这么说,知道她是病中说的气话,郑重其事地把药放在床头柜上,他轻轻揽着她,大手落在她小腹上,力道极轻极温柔,“韵韵,你记住,我爱他,是因为爱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对他有任何期待。”
慕寒杉在门口,原本准备进去,看哥嫂在说话,她止住了脚步,心中暗暗念叨,如果孩子能听到这番话,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慕寒川和江韵的婚礼定在7月28号,这样就比赵疏文与张妍颜原定在九月份的婚礼还要提前了一个多月。
由于时间紧迫,江韵又躺在床上动不了,所有事情便只能由慕寒川亲力亲为。
这天,张妍颜和邱小凡结伴来于归园看江韵,江韵已经有五天没去公司上班,在卧室里的床上待到几乎要发霉了。
两人进来时她忙着要下床穿拖鞋,邱小凡忙上前制止,“别,你现在怀着皇太子呢,身子可是金贵的很,接着躺。”
江韵蹙眉,“这几天都躺着,等会儿躺出毛病来了。”
夏秋送了个水果盘上来,邱小凡给江韵递剥好的橙子瓣,“你这真不算什么,我怀我家宝宝那会儿可是躺足了一个月。”
江韵不以为然,“你那是冬天,全当冬眠了,不用到外面吹冷风多好,我这大夏天的,实在是待不住。”
张妍颜捏了颗水晶葡萄吃,坐在床边把手放在江韵小腹上,无比夸张地揉了又揉,“小宝贝,乖乖听话啊,你要快快长大,7月份参加你爸妈的婚礼,九月份也要来参加阿姨的婚礼哦。”
江韵一把把她的手拍开,“妍颜你太恶心了哈,这刚一个多月,听懂你这话还真神了。”
张妍颜双手捧脸娇羞一笑,“慕总的孩子能一样吗,天才儿童好不好。”
呃……
被张妍颜的花痴彻底打败,江韵无语地看向邱小凡,“亲爱的周太太,你得把她这媚眼如丝的模样录下来,偷偷发给她家赵疏文。”
张妍颜忙把手从脸上放下来,收起那副花痴笑容,“你们不懂,我对慕总是崇拜,对疏文是真爱啊!”
这天中午有张妍颜和邱小凡作陪,江韵给慕寒川打了电话,叫他不用回来,那人再三交代了让她千万到处走动,江韵连连答应了,电话那头的人才算是放心下来。
午饭被夏秋带着家佣们送上了楼,张妍颜与邱小凡小心翼翼扶江韵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挪地把她往沙发旁送。
江韵别扭地往前走了两步,“我真没事儿,不用这样。要不你们俩干脆也别让我走了,直接把我抬过去。”
那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笑着道,“好。”
江韵彻底无语,只能被她们架着一步一步慢慢走,从床到沙发不过五六米的路,走了半天。
吃饭期间张妍颜提起温欣然,“你婚礼的事儿我跟她说了,到时候你别忘了给人发请帖,她回来一段日子了,现在还是从前的老单位上班。”
“方岳那里?”江韵停下筷子。
“嗯。”张妍颜回话,“前段时间碰巧遇到,她说她家里给她安排相亲的那位希望她在家做全职太太,结婚生子带孩子照顾老公孝敬公婆。但欣然毕竟在职场这么多年了,性格一贯强势,怎么可能受得了那样的日子,再说她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儿,谁家闺女不是宠着长大了,干嘛要去男方家里当老妈子,我看那个男的也是个直男癌。”
邱小凡抿唇笑了笑,“对方也有自己的想法吧,毕竟是大学生回乡创业,在底层做企业不比在大城市,人际更是复杂。那男的也是家里独子,现在生意慢慢做大了,他整天忙着在外面应酬,总不好再娶个女强人回来,夫妻两人总要有一个顾家的。说到底也是欣然和他没缘分,如果真的看重对方,不会处了一个月不到就分开了。”
提到温欣然,必然会想到方岳,他在网络上做分析帖帮知行的事,江韵还是记得的,也想寻个机会跟他说声谢谢。
感情无法回应,最基本的礼仪还是做得到的。
喝了口汤,江韵随便问了邱小凡一句,“周致敏呢?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她大哥圈子里的朋友没少给她介绍,不过她都不怎么上心。有时候人执着起来,连自己都有些无法相信,那么多年了,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邱小凡说完给三人每人盛了碗汤,很自然地结束了话题。
卧床一周之后江韵得到大赦,终于被允许像正常人一样走路,重新回到没有人搀扶没有人抢氧气的生活中,胸中一片豁然开朗。
晚上七点,她站在阳台长舒了一口气,傍晚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于归园盛放的花朵里柔软的香甜。
慕寒川走到她身后把药递过来,“今天林医生说了,虽然暂时稳定了下来,但也不能活动太多,你要多休息,保胎药还是要按时吃,适当进补。”
江韵回头背靠着栏杆,晚风把她的长发吹起,素色裙子上的小碎花也随风舞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她望着手里端着药侧身站在夕阳里的男人,那人一身家居服,头发稍稍剪短了些,手长腿长身材比例也完美得恰到好处,给她递保胎药时眸中带着点欢喜还有些微担忧,在夕阳橘红色的光里,这样一个完美好男人的形象让他显得格外亲和,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