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歌拉住他的手指紧了一紧:“哥哥,待会保护好菲芜。”
“你先管好你自己。”
“那我们先上去了。”祭音手臂在茹歌腰间一揽,两个人轻盈离地朝山上飞去。谙影思忖片刻,带着菲芜紧随其后。
四周尽是枯槁的树木,鲜有生机,茹歌伏在祭音怀里,听着风声掠过耳畔猎猎作响,不时有飞舞的砂石擦过颈后,带来生疼的触感。
昏暗的天光给这个地方更增了几分诡异神秘之感,黑暗中一切都变得未知,甚至不笑得何时就会从某个角落或山洞中出现致命的袭击。
空气隐隐透出令人警惕的气息。
“祭音。”她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谙影的力量波动。
水系光芒乍起,她从祭音臂弯中一跃而下,飞快地召唤出了双剑。
祭音挡在她前面,风系屏障瞬间开启,将方圆数百米照得亮如白昼,他低头,声调清冷悠然。
“杀。”
在风系之光的照射下,茹歌方看清,从暗中走出了至少二十位五行者,无一例外带着强烈的杀气。
“擅闯断生崖者,杀无赦。”
“笑话,断生崖处于霆闪帝国境内,何时竟成了私人领地?”谙影冷哼,“难道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多管闲事,看你们的样子,恐怕也不是霆闪的人吧?”
祭音悠然笑道:“你们愿意这么理解,我们没有意见。”
“深夜来此,绝非善意。”为首的五行者双眸危险地眯起,“找死。”
火焰游蛇一般从脚边迅速蹿出,很快蔓延到周围把几人团团围住,火势逐步上扬,灼烧着四周树木,发出轻微爆裂的声响。
茹歌的脸庞被映得通红,她静默半晌,蓦然清冷冷地报以一笑。
“这点实力,还不够看。”
双剑交合碰出清洌声响,召唤出的绵绵水流化作水龙,刹那间削弱了大半火焰。她跃出包围圈,如一道绯色闪电般袭向那个为首的火系能力者。对方大惊,忙提刀还击,茹歌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躲开,足尖落地,剑刃擦过刀锋,毫无阻碍地没入他的胸口。
“抱歉,我并不想杀你。”她拔剑,血从对方身体疯狂喷溅出来,尽数覆在她支起的屏障上,一片殷红。
她看到那个男人带着惊愕扭曲的神情倒下去,心中莫名变得沉闷起来。这种情绪令她很迷惑,仿佛因太久不接触死亡而造成了压抑的感觉,事实上在记忆中,她的确不记得自己杀过人,亦或者说,不记得自己动过杀心。
按理说,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力量,早已不该有此种奇怪的想法,她不清楚这到底来源于哪里。
身后祭音手中的弯刀呼啸着划破夜色,谙影将霏芜护在身后,在数位五行者之间冲开了一个缺口。
五系光芒合为一处直入云霄,血色又起,星月暗淡。
不知过了多久,尘埃落定。这场来到断生崖后的首次较量,本就不存在必要的悬念。
谙影抬起右手覆在被土系力量击伤的左臂上,伤口数秒内即完好如初,他回眸望着一脸歉意的霏芜,漫不经心道:“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你不用内疚。”
尽管明知方才他是顾及自己才挡下了对方那一招,霏芜却依然什么也没提起,只是顺从地点头。
茹歌站在祭音身边,突然奇怪地朝东面的山峰望去。
“怎么了?”祭音看向她。
“有水系力量波动的信息传来,莫不是那边也发生冲突了?”
“也许。”
在这里可以清晰看见,蓝色的光箭笔直划过夜幕,在山壁上撞出绚烂的火花。
爆裂声蓦然震耳欲聋。
“是敌是友?”
“……还不好说,但是能够肯定的是,实力不俗。”
“走,去看看。”谙影招呼着,一行人御风朝东峰赶去。
然而到了东峰,那里已经没了对方人影,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霆闪五行者的尸体,无不是遍身鲜血,死状凄惨。
四周寂静,只剩风声阵阵。
“看得出对方出手非常凌厉,这杀气绝不逊于我和祭音。”谙影蹲在死者身边沉吟半晌,“这就可以肯定不是洛锦辰潇他们了,另有其人。”
“是,洛锦辰潇根本没有五行之力。”茹歌点头,“和他一起的那个男人也是个普通人。”
“而且,这两个人应该还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吧,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祭音?道:“若是敌人,或者是其他势力的人,就不好办了。”
一旁的菲芜突然抬手,从头顶的树枝上取下了一片染血的白色布料:“这是什么?像是战斗时不小心被扯下来的。”
茹歌接过来,蓦然觉得这种布料有些熟悉,她低头,嗅到了一丝浅淡的香气。
似曾相识的气息。
“茹歌。”谙影见她神色有异,出言询问,“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他居然也来了。”
至今为止,她只识得一个惯用秋玲香的水系五行者。
就是川凌雪澈。
祭音从她的眼中读出了答案,神色微沉。
“你确定么?他的实力不应该有这么强。”
“是。”
“为什么?”
茹歌悄无声息地将目光移向另一边:“以前的他没有这么强,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祭音何等聪明,这句话一说出,他就明白了。他下意识望向谙影,却发现后者阴着脸保持沉默。
“茹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和我提起?”
“你指什么?”
“他怎么会突然变强了?”
茹歌有了片刻的迟疑。
“抱歉,祭音。”她轻声回答,“川凌雪澈现在,拥有了我三分之一的水系力量。”
话音刚落,祭音已硬生生把脚下一块岩石踩得粉碎。
“什么时候?”他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是上一次在日月山吗?”
“是,为了救他。”
祭音猛地握住她的手,终又缓缓放开,他发泄一般用力攥住短剑的利刃,任凭鲜血不住淌下。
“为什么?”
茹歌无言。
“若你因为他救了你才这样报答,我倒宁可自己死在那里。”
“祭音,你别这样。”她望着他愤怒的眼睛,“我只是想救他而已。”
“所以你就自损力量?”
茹歌蓦然伸手,像他一样攥住剑刃,而后,静默地注视着自己的血液和他的融在一起。
仿佛单凭疼痛就可以解释清楚一切。
“我知道自己辜负了你的信任,但是,正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我才不希望自己欠下川凌雪澈任何人情。”
长发被夜风拂起,遮住了眼底一丝落寞的痕迹。
手上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只是这一刻心里的芥蒂,不知要如何解开。
四个人继续向山巅攀登,却谁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压抑而沉闷。
不过此时此刻,若有谁还有心情开口交谈,大概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谙影快步朝前走着,帮他们清理了路旁横生的灌木和树枝,时不时地关照一下身后的霏芜。茹歌和祭音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低头转着纷乱的思绪。
雪澈也到了断生崖,毋庸置疑是来帮助辰潇的,然而,这却未必是远晟信司允许的。这个男人,好像总是喜欢擅自行动。
换个角度看,若不是因为实力大涨,他恐怕也不至于如此义无反顾地到这里来,还挑衅般大开杀戒。看来,果真是要为了聆神组的未来不惜一切代价了么。
照这样的路线走下去,他和她迟早要在顶峰相遇,既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而来,就难免冲突,再加上町悬一方,要怎么应对。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
而最令她头疼的,是祭音的问题。
她无法向他证明,自己之所以要给雪澈水系力量,只是为了救人,没有任何会让他担心的原因。又或者说,只是出于对雪澈和苌汐那段感情的敬意,潜意识里想做点什么。
但她清楚,祭音无法接受。
心神不宁,以至于茹歌在经过陡坡的时候脚步虚浮,禁不住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手臂被祭音在第一时间紧紧拽住,她怔然。
“专心一点。”他低声嘱咐,刚想松开手,却被她反手握住。
“祭音,我是错了,可我没骗你,我只是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已。”
这是她第一次以那么低的姿态和他认错,温柔中甚至带了一丝丝恳求。
她不愿意见他生气,这种隔阂,也让她不安。
祭音任由她拉着自己,沉默无声。
“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也能理解。”茹歌见他没有反应,失落地放手,后退了一步,“抱歉,我……”话未说完,人已被祭音拥揽入怀。
祭音把脸埋在她的肩头,深深地叹息,他的声音低沉而难过。
“我没怪你,茹歌,我只是害怕。”
我是真的害怕,你忽然想起了什么,或者……不小心再一次爱上了川凌雪澈,然后,将之前的点点滴滴收集起来,告诉我,你要离开我。
现在的每一丝迹象都会让我患得患失,所以我才会不知所措。
熟悉的体温带来让人安心的感觉,茹歌抬手,轻柔地抚摸着祭音的头发,就像他平时安慰她那样。
“别担心,什么也不会发生的。”
事实上他与她,从来都不忍心用未知的错误去惩罚彼此。
“走吧。”谙影在前方示意二人跟上,“我能感觉到,晶石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了。”
茹歌的注意力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哥,你有没有想过,町悬他们收集这些晶石,究竟要做什么?”
若是要创造更多的五行者,根本没有必要把晶石都封在这里。
除非……
“布置上古阵法。”祭音的回答证实了她隐约的猜想,“有五行晶石护法,任何阵法的威力都会达到我们无法想像的高度。”
“他野心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