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DNA鉴定结果出来了,结果显示被烧毁的女尸就是江小柔,警方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江小柔的父母。
江小柔的父母在得知结果后悲痛不已。虽然三天来因为丝毫没有江小柔的下落,大家都猜测她可能遭遇了不测,可是在得知江小柔死去的消息时,江小柔的亲友们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林哲尚不知道警方已经确定了女尸的身份,他也不愿意主动联系警方。这三天来,他向公司请了假,白天在河东区和附近一遍又一遍地寻找江小柔,到了晚上则回家倒头大睡。对于他来说,醒着只是为了找到女友,可是只有在睡着后痛苦才会减少一点。
江小柔看着他一天天地颓废下去,心如刀绞。
又过了两天,林哲发起了高烧。江小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四只鬼都有事去了,江小柔只能看着林哲沉睡的脸干着急。
这时林哲的手机响了起来。林哲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接听了。
“林哲哥哥,我是余露,我在殡仪馆。你……不来送送表姐么?”电话那头响起江小柔的表妹余露的声音。
林哲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世界都沉寂下去。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低声道:“我这就过去……”
“蜀黍,不要去啊!”江小柔想起自己尸体的样子,急得大喊道。她知道自己的尸体会给林哲带去更大的伤痛。
林哲起床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外面阳光大好,江小柔没法跟上林哲,就只好坐在房间里发呆,回忆着与林哲的过去。
来到殡仪馆,林哲看见大家正绕着江小柔的遗体缓缓走着,大厅前方挂着江小柔的遗像——那是江小柔大学时代的求职证件照,因为事发突然,江小柔的父母只好把这张照片作为她的遗像。林哲想起江小柔曾经咯咯笑着说:“拍照那天一不小心穿了件高领的衣服,后来觉得太不正式了,我就用美图秀秀给自己换上了正装。怎么样,厉害吧?有了美图秀秀,想变成什么就变成什么!”
林哲强忍悲痛,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向江小柔的遗体。他看见江小柔被裹得严严实实,心中不敢想象她面目全非的样子。他看看江小柔的遗像,又看看面前安静躺着的遗体,怎么也无法相信照片中微笑着的大眼睛女孩已经死去了。
这时江小柔的父母和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向林哲走来,想必那几个人就是对江小柔要求过高的长辈了。
“这是小柔的男朋友林哲。”江小柔的妈妈对几人说。
林哲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有礼貌地对几人说:“叔叔阿姨好。”
其中一个比江小柔的妈妈年轻些的女人面色冰冷地答道:“哦,小柔的死,你也有错!”
林哲心中一痛,许久才缓过来,说:“是,小柔的死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我没能给小柔富裕的生活,所以她选择了做兼职,所以她才会被……可是你们知道她为什么没日没夜地做兼职么?她是想靠自己的努力达到你们所谓的‘有钱’,那样你们才不会再来干预我们的生活!”
江小柔的长辈们脸色一变,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用平淡的语气缓缓说道:“我们是要她过得更好!年轻人,你们的思想太幼稚,在现在的社会,没权力没钱的平民是会被人看不起的,你想做任何事都会寸步难行。江小柔那么优秀,我们不希望她过苦日子。”
“这些话,你们对小柔说了多少遍了……”林哲苦笑着说,“如果没有平民,哪来的掌权者?!掌权者又凭什么看不起平民?!还有,如果没有你们这些看不起平民的人,平民们怎么会被人看不起?!你们一个劲地拿‘平民被人看不起’说事,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们对所谓的平民的态度?!是,我没有给小柔富裕的生活,我是杀死小柔的帮凶,你们也是帮凶!”林哲一口气说完,差点因为悲伤过度而晕厥过去。
“林哲哥哥!”见长辈们一个个铁青了脸色,一个肤色白皙的年轻女孩走过来,轻声说,“不要说了,他们生气了。”她就是江小柔的表妹余露,她不敢看长辈们的脸,默默地扶着林哲退了下去。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余露说:“对不起,林哲哥哥,早知道他们会这样对你,我就不把表姐的葬礼告诉你了……”
“没什么……小柔生前我就想见他们了,只是她害怕我和他们之间产生不愉快,所以一直不让我见他们。他们三番两次地干预小柔做各种选择,之前她被迫做的选择我无法帮她,现在她既然选择了我,我就要让他们知道,小柔有权利选择她喜欢的。”
“嗯,我明白的。表姐在遇到你之前,每一步都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去走。现在她选择了你,他们却频繁来干预,我想表姐一定很不开心。”
林哲点点头,悲痛得五脏俱焚。他向江小柔的遗体看过去,看见余露的妈妈正好走过来。
“林哲,”余露的妈妈是江小柔的姑姑,为人和善,她难过地说,“小柔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难过。一年多来看着你们顺顺利利的,原来还以为你们能结婚的……”
林哲听了心如刀绞。
江小柔的遗体被送去火化,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流着眼泪,她的奶奶嚎啕大哭,余露一家也是表情悲伤,其他长辈则在面无表情地窃窃私语。
林哲几次想要冲上去看一眼小柔的样子,却都被余露的父母拉住。他看着小柔被送入火化炉,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独自站在一旁看着江小柔被火化。
火化完成后,大家把江小柔的骨灰带去江家公墓。很快,所有的仪式完成了,江小柔的亲人们陆续离开了,林哲却站在江小柔的墓前不愿意离去。
“林哲,我们送你回去吧,这里太僻。”余露的爸爸说。
“不用了,余叔叔。”林哲无力地答道。他看上去仿佛苍老了十岁。
“那你自己小心。”余露的妈妈说。
林哲点点头。
余露一家也离开了,公墓也安静下来。
天色有点阴下来,周围的山上飘落许多枯叶,偶尔有鸟鸣声响起,到处是寂寥悲伤的味道。
林哲看着冰冷的墓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一时泪如雨下。“小柔……我以为你会回来的……我以为这些天是我瞎担心……”他自言自语道,“你知道肝肠寸断的痛苦吗?你居然、真的离开了……是我的错,小柔,是我的错……如果可以重来,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你……小柔,你是真的、离开了吗?”林哲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他索性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那个刚在一起时腼腆温柔、之后越来越活泼可爱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原本对一切充满期待、却为生活压力所困扰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说过想要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然后一起回忆过去的女孩,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