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很害怕,也很紧张,我咬住唇极力的控制身体,可我越是想要忍住颤抖,我就抖得越厉害,整个人僵硬的如铁一般。
医生停下来看着我:“不如改天再做吧?”
我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不!”
我不能拖,绝对不能拖,今天我要是从这里走出去了,来日想要在踏进来,恐怕就难了,我必须当机立断,果断的拿掉孩子。
我缓缓躺下身,努力去想赵荆深给我的伤害,想拘留所里的爸爸,想病床上的妈妈,想她对我利用、欺骗、薄情、残酷……逐渐的,我的身体软化下来,心里也没有之前那么惶恐和紧张。
护士给我注射了药,叫我准备开始,我双手抓住床单,轻轻闭上眼睛,冰冷的仪器进入我身体里面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因为痛,因为恨,因为不舍,因为无奈!
我以为护士给我注射药是止痛的,没想到疼痛还是来的那么猛烈,像是有爪子在撕扯我的五脏六腑,从那个地方蔓延到身体每一个神经末梢,我要记住这刻苦铭心的痛,是赵荆深给我的,是他赐予我的,早晚有一天,我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他!
医生在我身体里捣鼓完毕时,我几乎已经虚脱了,或许我痛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走出手术室,我在走道的长椅上坐了许久才离开,因为身体本就虚弱,再加做了流产,更是弱的不行,感觉根本没办法支撑下去。
我给宋宇承打电话,假称在外面办案,让他帮我照顾一下妈妈,随后我打车回了家里,蒸了两个鸡蛋吃下,直接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我起床穿好衣服,看了看房间,床头柜上还放着我和赵荆深的合照,是我们在东方明珠塔的悬空走廊上拍的,那么甜蜜,那么幸福。
多么逼真的笑容啊,居然是他伪装出来的,赵荆深,你不去当影帝,实在影视圈的一大损失!我一把抓过相框,把照片取出来撕了个粉碎。
我找出赵荆深送我的那枚戒指,之前我说扔了自然是骗他的,他送给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扔掉,可如今,怕是也用不着了,我把戒指捏在手中,硬生生的捏变了形,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力气会这么大,能把戒指捏变形,原来,潜藏的力量都是被激发出来的!
我从抽屉拿出那只精致的怀表,是他特意从国外定做的,是他在圣诞节那天送我的礼物,当时我是多么的喜欢,此刻再看到,我只觉得它是一个耻辱!我打开怀表,用力扳成了两半。
赵荆深给我的东西,我要一件不留的毁掉,全部都毁掉,从今以后,我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这个人存在!
扔完东西,我把房间打扫了一下,打电话叫了唐奕嘉过来,身心疲惫之时,总希望有个人在身边陪着!
唐奕嘉一过来就见我不太对劲,问我说:“乔乔你怎么了?”
我挽起她的手,把脑袋枕在她胳膊上:“我把孩子拿了。”
唐奕嘉身体微微一颤,隔了片刻才说:“乔乔,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的人生道路还很长,以后会更好的。”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只能顾及现在的事。”
“乔乔,你别担心,哲熙已经在想办法了,应该可以让你跟叔叔见个面,你再耐心等等。”
我愣了一下,坐直了身体看着她:“哲熙怎么知道我要爸爸?”
唐奕嘉捏了捏我的脸:“当真以为我们一点都不关心你吗?现在这个时候,你除了想见叔叔还能想做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以后不许再捏我的脸。”这是赵荆深最喜欢的动作,我不要任何人重复他对我的动作。
“好,不捏脸了,那我捏耳朵总行吧?”
“嘉嘉,哲熙那边怎么说,是不是很困难?”
“困难肯定是有的,哲熙只是说,上头的人很固执,就是不同意家属见面,虽然法律有规定家属不能见面,但是律师可以啊,可他们连律师都不让进去,简直太过分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吧,不要让哲熙为难。”虽说很想见爸爸,可见不着也没有办法,赵荆深把事情做的这样绝,他到底是为什么?
“乔乔,如果叔叔真的坐实了罪名,叔叔会被判刑以及没收个人财产,你和阿姨怎么办啊?”
“也没什么,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钱,我相信我可以养活我妈,只是不如往日那般富裕。”我抱住她的双肩,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我还有你呀,难道你收留我?”
“当然收留,你在我家住一辈子都没关系。”
“那……要不要把你老公分享给我?”
“少臭美了你,哲熙才看不上你。”唐奕嘉点了点我的脑袋。
“都叫老公了,看来小日子过的很不错,嘉嘉大女神,我好羡慕你。”
“其实,我自己也挺羡慕我自己的,哈哈,你饿了没有,我做饭给你吃。”
“好,多做点,一会儿我带去医院和妈妈一起吃。”
唐奕嘉做好饭,我们一起去了医院,到晚上,孟哲熙也过来了,陪我们到很晚才离开。
他们离开后,妈妈拉着我的手说:“乔乔啊,你是不是把孩子拿了?”
我震惊的看着妈妈,这么隐秘的事情,她怎么看出来的:“妈,你怎么会知道?”
“你憔悴成这个样子,我岂会看不出来?乔乔,你做了流产要好好休息,切不可去外面到处乱跑,外面冷得很,凉了身体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妈,你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医院陪着你。”
“好,我可要看紧你了。”妈妈握住我的手,又叹了口气:“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你爸爸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妈,你别担心,哲熙跟里面的人通了关系,他们会很照顾爸爸的。”想着爸爸在里面的处境,我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以往过年,不管有多忙,你爸爸都会陪着我们,如今却……”
“妈,你就不要伤感了,你再说下去,弄得我也难受,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妈妈轻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总是习惯性的去摸肚子,想到里面再也没有我最珍爱的小宝贝了,我心里就像有针在扎,疼的难受。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该多好,多么希望只是梦一场!
唐奕嘉知道我做了流产身体不好,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特意向公司申请了提前年假,来医院照顾我和妈妈,孟哲熙则每天晚上会过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好像有点排斥他。
我不好问,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孟哲熙再来之时,我们说话会尽量避开妈妈,也许,妈妈不是排斥他,是希望用疏远的方式来拒绝他的帮助,不想让他卷进我们家的这趟浑水中。
到了小年夜,我问唐奕嘉:“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已经跟我妈说了,今年不回去过年。”
“你要跟哲熙去他家吗?”
“当然不是,我是留下来陪你和阿姨。”
“嘉嘉……”我心里一阵触动,触动了心脏最柔软的位置。
“虽然叔叔不在,不过有我,有哲熙,还有宇承,我们也会过得很开心的。”
“哲熙不回去吗?”
“他是要回去的,至于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不知道了。”
“嘉嘉,其实,我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时时刻刻陪着我,一年也就过一个年,你家人肯定很想你,你回去陪陪他们也好。”
“哎呀,人家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你。”唐奕嘉伸手抱住我:“上海离我家这么近,我平时周末都可以回去,干嘛非要赶在这个时候?”
我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抱住她,咬住唇努力忍着抽泣声。
大年二十八,孟哲熙告别唐奕嘉回了北京,大年夜那天,我和唐奕嘉去超市采购了很多东西,虽然我们在医院,但也要过得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晚上的时候,宋宇承也抽空过来陪了我们一会儿,凌晨的钟声敲响时,我用手机短信群发了新年祝福,与唐奕嘉一起扶着妈妈去天台看烟花。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我的心要像那些烟花一样,怦然绽放。
看着灯火辉煌的夜上海,以前我只是觉得好看,如今我觉得,那些灯火,就是特意为我照亮前方的路,让我一步一步走的安心踏实。
“好美啊,我还没有在上海过过年,没想到上海的新年这么美。”唐奕嘉笑着说。
“我也很少在新年的时候站在天台看烟花。”我扳过她的身体,对着她跳起来:“乔乔是个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乔漫心,加油!”
“我也要我也要。”唐奕嘉也跟着我跳起来:“嘉嘉是个小太阳,浑身充满正能量,唐奕嘉,加油!”
我们都被自己逗笑了,妈妈也笑了!
过完年初八,我开始拜访爸爸工作上的朋友,像爸爸这样身份的人,他的朋友肯定也是有身份的,如果他们愿意帮个忙,我和爸爸见一面是没有问题的,我现在想见爸爸,已经不是特意为了十四年前的案子,我更想知道他在里面过的怎么样!
爸爸有个叫陈幽的朋友,离我家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他们平时关系很不错,我先去找他吧!
我不能空着手去,可我该拿点什么呢?爸爸是因为收受贿赂一事被拘留,我不能送钱送礼,他好像有个四五岁的小孙子,那我给小孩子买东西应该没问题吧?
我到玩具店挑选了一套昂贵的玩具,又买了一套小孩子的衣服,虽然不知道尺寸,但之前见过那孩子,估量一下是没有问题的,这些东西算不上礼品,就当做是我这个姐姐给弟弟的新年礼物吧!
我提着礼品去了陈幽家里,我想了许多说服陈幽答应帮我的台词,可我没想到,他太太听说我是乔弘言的女儿,连门都不让我进。
吃了这个闭门羹,我不敢再如此莽撞,随随便便找到人家家里去。再去拜访人之前,我先把他的行踪摸清楚,以至于,我在夜总会门口堵了爸爸的另一个朋友,我叫他马叔叔。
马叔叔见到我,自是明白我为什么找他,不等我开口,他就直接拒绝:“漫心啊,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爸爸这事实在是帮不了,你要真想救你爸爸,去找证据比找我有用啊!”
“马叔叔,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爸爸了,我现在很担心他的安危,您行行好帮帮我,我只要见到我爸爸就行,哪怕是不说话也可以。”
“漫心,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爸爸这事太严重了,原告又有背景,我哪里敢得罪那些人啊?”
“马叔叔,您位高权重,只要您说一句话就可以,您帮帮我吧,我求求你了。”我担心他要走,警觉性的抓住他的胳膊。
“不是我不帮,是我帮不了你,原告把事情压的这么紧,你叫我怎么帮,不如,你直接去找原告吧,你跟他求情,或许他体谅你的孝道,也就同意了。”
“他不会的……”
“那我也没有办法,漫心,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爸爸的事,你还是另想办法吧!”他推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要走,我终究只能放手,他不帮,我也无可奈何,只能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曾经,他们和爸爸的关系是那么好,如今爸爸落难,让他们说一句都是那么困难,真是世态凉薄,人情淡薄!
已经是第五个了,再找下去怕也只是毫无用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正要离开夜总会,一转身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缓缓朝我走来,他面色从容,目光紧紧盯着我。
那是一张我最不想看见的脸,是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我转身要走,赵荆深已经跨到了我面前,一把掐住我的下巴:“求这些没用的人做什么,何不来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