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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把椅子

现在外面下着很大的的雨,我刚刚从外面吃饭回来。听着外面的雨声,我想着刚才和林小姐在路边告别的情景。林小姐开车送我回家,在这之前我和林小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我们不着边际地谈论着我们都没有去过的欧州,然后再感叹一下过去的时光。我们的话题轻飘随意,谁都看不出我和林小姐在吃告别饭,我们都没有说及将来。在路边,我下了车,雨很大,我执意要把伞留给她。我说,那伞,算是我留给你的东西吧。林小姐为难地说:“我都没有东西给你。”我回答:“有的,有的。”然后我就冒雨跑开了。

林小姐确实是有东西留给我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她和我同一间办公室,我看中她的椅子一年多了,她不知道在她出差的时候,我就换她的那把椅子来坐。我当然有自己的办公椅子,我的那把椅子看上去很舒适,有坚实的金属和织锦的椅垫,有四只稳固无比的脚,在我坐下和站立的时候,它总是会发出声音提醒隔壁的同事我正在改变身体的状态,所以,它迫使我轻手轻脚的,小偷一般,提防着发出声音,让我不自觉地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

而林小姐的椅子是可以气压升降的大班椅,有滑轮,看上去虽然木木的,却有着看不出的灵活和自由。某次林小姐出差的时候,我偶然坐在那把椅子上,把脚一点,从办公室的这头滑到那一头,而且无声无息,我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我可以滑向办公室的任何角落,有人敲门的时候,再悄无声息地滑回到办公桌前。

就是因为那把椅子,我把出差的机会都让给了林小姐,而我独享在办公室里的自由。有一天,林小姐对我说,她想辞职,以谋求更大的发展。林小姐的工作非常出色,她把各处的专卖店人员管理得非常好,从来没有听说有什么大矛盾发生,所以,我和她拍档是非常愉快的。我并不介意她是我的上司,但事实上,我是她的上司,我坐在类似太师椅的办公椅子上,听她和我谈工作的事情。用她的话来说,是向我汇报工作,而我总是尽量避开“汇报”二字,我真的不想强调我和她之间上下级的关系。但是,当林小姐提出辞职的时候,我居然有点暗暗欣喜,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走后,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她那把椅子据为己有。为了那把椅子,我还暗暗希望她早点走。虽然知道她一走,我得花很多精力去理顺我的工作。

在吃告别饭的时候,林小姐告诉我,她说她不想在这里抢我的那把椅子坐。而她真的不甘心总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所以她不得不走。那时,我真想告诉她,我愿意和她换位置坐,但是这由不得我做主。因为是别人把我们摆在各自的位置上的。

林小姐走后,我占有了她的椅子,新招了一个女孩子做助手。说来奇怪,坐在那椅子上,想起林小姐,我居然又充满了工作的热情,不再关起办公室的门玩滑动椅子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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