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终于拉到了坝子边缘,露出了一角。
这角那只水猴子一半的身子也被迫露了出来,上身脱了水的水猴子应该缺了大部分的力气,浸没在水下的那两只爪子搅动的力道少了很多。
这会我清楚看见前两只爪子果然被残忍的穿透,然后锁在帐篷一角,像是鱼丝线,要不是爪子被穿透后鱼丝线的力道拉扯引起的皮外变形,很难看到真相,鱼丝线本来就细,还透色。
究竟什么人要抓来八只水猴子守着这顶帐篷,这水猴子可不是一般容易找的,一下子找到八只,不容易,而且还难支付,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
这顶帐篷里边一定有东西!
就在这会,老远有人喊,“别动,别动那东西!”
我跟老异爷闻声扭头,在坝子一处,正冒头奔过来一人,那人气喘吁吁的一边喊一边打手势,阻止我们。
“什么人?”我问老异爷。
“好像是当地人!矬子镇的应该,你看身高!”
我对矬子镇不了解,显然老异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很多地方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矬子镇的人难道都身高不高?然后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这个镇名?
来这人身高也就一米四吧,中年年纪,头发乱蓬蓬,跑的急,被风一吹,一溜一溜泛着油渍,好久没洗的样儿。
我跟老异爷没松手撂了绳索也没继续拉。
那人见我们不继续了,稍微喘口气,从小跑到快走。
距离不太远的时候,开始说话,“这帐篷动不得,老哥几个,这里头有个怪物!动了就没命了!”
这话说的应该对,我刚才也在想,这帐篷里边肯定有东西,不然不会费周折这般。
老异爷脸上看不出什么意思,一句话没回应,一直看着来人,这会来人已经走近了。
见我们不搭话,感觉自己的热心肠被冷落了似得,口气有些不好,“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这里?”
老异爷这才回话了,“野沟子村白异!”
我没想到老异爷这么直接,那个人也愣了一会。
随即都沉默了半分钟,那人又说话了,“老哥,要是你来,那我就不说啥了,不过劝一句,这里头那东西,邪乎着!”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简短的对话内容很多,老异爷敢于这么直报自己的名字,应该是方圆是有名望的,而来人显然知道老异爷,具体知不知道是干啥的我不敢确定,但是一定是知晓这两个字的威望。
这不奇怪,我们野沟子村先不说老异爷,很多打棺的也是有名气的,还有刻碑文的,几乎每一种手艺都在道上有名气,而乡下人多迷信,对于葬事看的比喜事还重,这种手艺人在大城市被贬的很,在乡下被敬的很。
我就知道我们村刻碑文的那个丙子,有一回一块碑文要到天价,愣是主顾就定了,要知道那是真的天价,当然事后丙子半个月就走了,后来很多人说,丙子那天价碑文是用折自己阳寿的代价要的,没人知道那块碑文为啥值那么多钱,就知道丙子死了,给独子留下很多钱,那独子之后搬走了,去了南方,再也没回来,至于那手艺有没有传下来也无从知晓,之后还有人来我们村找丙子,打听他,但是没人知道联系丙子独子的方式,这户人家打那之后好像蒸发了。
那个时候我太姥姥还活着,说过这么几句话,说,这人多少钱都换不来命,过后又说,有时候那命换钱也是对的,谁还不有死的那一天,对吧。
我乱想到这些,来人已经主动给老异爷点了旱烟锅子,俩人话赶话说了起来。
原来来人就是看帽儿山水库的,我们这里有看林看山看水库的。
几天前帽儿山水库的坝子突然出现个怪现象,就是坝子石板缝隙中不停的长苔藓,那苔藓长的出奇,都要用割草的镰刀割,他是看水库的,最先发现,起初还没上心,以为天气缘故,因为那几天的确雾气有些重,他每天就勤快拿着镰刀从那头一圈顺着割。
前两天还能对付,一般一夜之间就能长出来半人多高的苔藓,那苔藓不硬不软,就跟软藤蔓似得,能从坝子石板缝隙中站着,还不是硬的割不动。
但是两天之后就严重了,他要半夜都起来割,半夜黑灯瞎火的,他不能拿着手电干这活吧,于是就给有关部门汇报了。
很快上头就派人下来了,就是这帮修坝子的。
上头派来的这帮人就是眼前我们看到的,把坝子石板都启开了,给石板下边全部撒上药粉,很管用,苔藓没了。
之后三天前的夜里,看水库的这位就半夜听到外头有动静,那天天气格外的闷,不像是晚秋初冬,有点跟夏天似得,不过并不热,就是单纯的闷,听到动静,他身子乏的并不想起来看,因为那些干活的来这几天有时候夜里在水库边上自己架树杈烤肉,但是从没给他送过,他就不搭理这帮人。
但是大约几分钟之后,他被一声剧烈的声音惊的躺不住了,起身从水库山头下的那个石窟里出来,这个石窟一半是天然形成的,一半是后期当地政府给修整了,专门用来住看水库的人。
他出了石窟往山头上走的这段,视野还局限,看不到水库这边究竟发生了啥,但是那声音透着怪异,像是很多人在打斗。
等他到了山头往水库坝子这么一看,整个人都吓傻眼了,所有的人都往水库里走。
那天月色一会隐在云层里一会流出来,他看的第一眼月光正半隐半现的,等到接着月光从云里出来洒满整个水库的时候,他简直不是傻眼了,而是吓的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刚才他看见的几十号人都往水库里走,不假,但也不对,那些人不是一个个站立着往水库里走,而是一层叠着一层,像是被水库里啥东西拖着,那些人是躺着,摞成一层一层的往水库里被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