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那白阁主呢?你身处险境,为何他不见人影儿?”阿文几个左右环视两周,渐渐收了笑容,眸子一凛,肃容问道。
“对啊!姐姐,他人呢?”文槿亦想起来,她出门时是跟一个自称落月阁阁主的人一起的!拧了眉头,咬牙道:“那死瞎子提亲的时候说尽好话,怎到了关键时候却连人影儿都见不着?真是可恨!”
田伯棠听得眸色渐冷,凝着一双潭石般的黑眸望过来,等着文舒的解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飞快,竟让人无从插话。文舒心中好笑又感动,与白随意对视一眼,指着他道:“师兄,阿槿,白阁主不就在那儿吗?”
“是他?”田伯棠一挑眉。
“就是这个小白脸?”文槿不信地瞠目。
“嘶——”阿文几个面面相觑,满脸不可置信:“小师妹,你可别糊弄大家伙儿!那白阁主是个瞎子,师兄弟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说什么呢?”流莲最听不得别人诋毁她的阿离哥哥,自白随意身边跨出一步,挺身而出道:“我阿离哥哥眼睛好着呢,你们瞎说什么?”
白随意没等她说完,便捂着她的嘴巴把她塞到身后,拱手抱拳,对田伯棠等人欠身道:“在下正是白某,之前眼睛有伤,不得不蒙上宽锦。所幸前些日子已经复原,惹得大家误会,实在抱歉!”
田伯棠点点头,嗯了一声,拱手还礼道:“恭喜白阁主双目复明。”
“多谢!”白随意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见田伯棠周身围了二十余名镖师,身手似乎都不错的样子,再度欠身道:“今日之事,多谢各位出手相助!”
“哼!”文槿扫了他身后的流莲一眼,捅捅文舒,嫌恶地道:“姐姐,他身边那小丫头是谁?都成亲的人了,怎还跟别人暧暧昧昧,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才是小丫头!”流莲从来没被人这般言语相讥,一时气愤不过,不顾白随意的阻拦,张口驳道:“我阿离哥哥才没跟她成亲,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一面说着,一面紧紧握住白随意的手掌,似乎在宣扬她的占有权。
“喔,我知道你是谁了!”文槿一手抚着下巴,挑眉斜眼看她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小白脸的亲闺女,没错吧?”
“阿槿,胡说什么!”田伯棠在她后脑拍了一下,低低喝道,“白阁主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是父女?!”
“耶?不是吗?”文槿略一弯腰,闪过他的大手,凑到文舒颈旁蹭道:“我见她动不动就躲到白阁主身后,撅着嘴巴委委屈屈的样子,以为那是她亲爹呢!原来不是啊?”
“……”这孩子!文舒无奈地在她脸上掐一把,眼看着白随意要恼,连忙对田伯棠道:“师兄,这些人怎么办?”
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只见三十余数土匪三三两两地捆做一处,个个挂彩,哼哼唧唧软弱无力。除了冷面刀疤男与阿岭已断气,不可言语,其余人皆瞪着一双双黑漆的眼睛望向田伯棠。
这么多人,如果全部喀嚓掉……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
但若交给官府……三十余人,一路押送也不易。
田伯棠拧着双眉,将他们扫视几个来回,一下子陷入两难当中。
就在他难以决策时,忽听白随意开口道:“这些人,全都废了!”
“嘶——”场中响起阵阵抽气声,不知是由山匪们发出,还是由镖局的弟兄们口中逸出。
“废了?”田伯棠不解地望向他。
只见白随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断了他们的手筋,让他们无法再害人!”顿了顿,又补一句:“如若出了麻烦,由我来担!”
田伯棠沉吟片刻,同意他的提议:“好,就按白阁主说的办!”
一瞬间,众山匪的命运已定。
白随意扫视一圈,见无人动手,扯扯嘴角,脚尖微动,自地上踢起一把亮闪闪的大砍刀握在手中,掂了掂,朝众人走去。
“等等我!”文槿见他出剑如飞,眨眼间已废了两人,眉梢一挑,也来了兴致。
只见她手中长剑忽起忽落,但听场中惨呼声不绝于耳,一片又一片的血花飞溅而起,随之带来的冷意彻骨,竟将炎炎夏风都冻得僵在空中!
“这个丫头,够狠!”哀嚎声中,血光飞溅。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已将所有人的手筋挑断,让他们日后只拿得动馒头,再提不起刀剑!白随意瞅着挑眉向她示威的文槿,心中忍不住赞叹道:好个狠辣的丫头,日后必成气候!
与此同时,流莲眼中亦映出文槿神采飞扬的脸庞。只不过与白随意不同,她脑海中闪过的不是赞叹,而是惧意——她想起来刚才,文槿先是将冷面刀疤男的脸划花,继而毫不留情地在他胸口补上一剑!
若不是那刀疤男做了替罪羊,怕被毁容的便是她吧?流莲想到这里,背脊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搞定!”文槿收剑回鞘,几个跨步之间便走到文舒身侧,笑吟吟地立在她身边,邀功一般蹭着她的肩颈,“大师兄,姐姐,都整好了!”
文舒略略垂眸,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行走于血光之间,浑身却不染半丝血迹,心下安慰:“阿槿的武功又上一层楼?”
文槿下巴一昂:“那可不是!”
“扑哧!”文舒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对田伯棠道:“师兄,接下来?”
田伯棠温和一笑:“这里血气重,咱们边走边说。”
“好。”文舒点点头,趁着他向阿文几个嘱咐的功夫,对白随意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师兄,我听阿槿说,你们是押镖路过这儿?”
“嗯。”田伯棠点点头,斜睨她一眼。这一眼,竟似笑非笑:“其实是师父和师娘见你久不来信,心中担忧,派遣我和阿槿出来找你,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啊,这样啊。”文舒脸上有点红,这个大师兄,什么都看得通透!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是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什么都知道了!她一副小女儿心思无处藏匿,渐渐有些羞恼:“我过得很好,嗯,你叫爹娘放心吧。”
顿了顿,捋捋额前发丝,又道:“嗯,算了,我以后多去几封信好了。”
“嘻嘻!”文槿瞧见自己阿姐微红的脸颊,眼珠一转,捂着嘴巴嘻嘻笑起来。
身后的阿文几个被她透亮清澈的嗓音感染,也跟着弯了眼睛:“哟,阿槿,又笑什么呢?”
“嘻嘻,我阿姐被大师兄一眼瞅得脸红了,嘻嘻!”阿槿似怕众人看不见一般,转了个身,将文舒一半侧脸暴露在外。
“咦,小师妹真的在脸红?哈哈哈!”文舒性子喜静,在镖局中向来少言语,几个师兄弟甚少有机会与她说话,更不必说瞧见她脸红。这一来,竟似看见稀奇物事一般,阔开嗓子朗朗笑起来。
“去!胡闹什么!”本来没有什么,可是被她一打趣,便似有什么一样。文舒嗔怒地掐了文槿一把,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爆红,一时羞恼,明净的眸子四处躲闪,转了几转,停驻在白随意身上。这一驻,蓦地有些怔——
只见白随意眨着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其中似有千言万语。
“阿离哥哥,你瞧他们,一群莽夫!”不就是脸红了嘛?跟看见稀世珍奇似的!还笑成那样,丢不丢人?流莲撇撇嘴,扯着白随意的衣袖晃来晃去,口吻中满是轻蔑。
“莲儿,别胡闹!”白随意满腹的心思都被双颊绯红的文舒吸引了去,只觉晃着他袖子的手好烦,不耐地甩了甩,随意应道。
“阿离哥哥!”流莲恼怒地跺跺脚,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悉心捧护的文舒,扁了扁嘴,眼中划过一丝烦躁:她好不容易送信出去,为了配合计策,甚至把自己抛入局中!眼看只差一点便要了那贱女人性命,可恨的是,竟叫这群莽夫坏了她的好事!
她心中聚了恨意,看向文舒的眼神便带着一股阴冷。
文舒与文槿闹得正欢,并没有觉察这丝不寻常的目光。而田伯棠是什么人?自十三岁便跟着文忠走镖,走镖十几年,经验丰富,空气中流窜的每一丝危险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流莲的敌意如此明显,他又站在文舒身边,岂能觉察不到?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她一直站在白随意身边,不曾离开半步,听她说话的口气……似乎对白随意心存情意?这件事,小舒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为何看起来并不介意?
田伯棠心中警觉,看向流莲时,眼神中便带着试探与警告。
流莲正盯着文舒咬牙切齿,极尽所能地诅咒,忽觉一道如炬目光盯在身上,烫得她一个激灵,连忙醒过神来。这一回神,正正对上田伯棠冷沉的黑眸,只见其中光芒闪烁,又冷又硬,不由胸中一闷,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