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不错,嗯,很不错。”
“什么不错很不错?你想多了。”
“啧,果然,”白随意咂嘴摇头,“女人都是虚伪的。”
文舒皱了眉头:“我怎么虚伪了?”
白随意往身后指了指:“看见没,就你家陆师兄被你气得那个样子,你敢说你心里一点都不高兴?”
“……”文舒默然,轻眨几下眼睛,偷偷往后面瞄去。只见陆仲轩正跟在他们身后十数米处走着,身形不稳,步伐急乱,明显胸有郁气的样子。
唔,也许,她确实是高兴的?文舒转过头来,挠挠额头,颇有些羞赧。她什么时候这样坏了?难道跟白随意在一起久了,被他传染了?她现在貌似真的有些开心,一想到刚才把他气得那个样子,就忍不住小小的兴奋。
耶?她真的变坏了么?文舒赧然笑着,不停地抓挠额心,甚至不敢昂头走路。直到被白随意不满地捅了捅,才休整过来:“又怎嘛了?”
“到饭厅了,猪婆!”走路都能走到三心二意,到了地方尚不知晓,她还真是猪中极品!
“……”文舒抬头一看,果然,饭厅就在前面。她瞅瞅白随意一脸鄙视的神情,头一回没法反驳他——被一个瞎子提醒走到哪哪了,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厅中,卢婉儿收手坐着,脑袋微微低垂,眼睑盖住大半眸子,看起来有些局促。文舒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大人早,婉儿小姐早。”
卢婉儿似被针扎了似的,浑身一抖,匆匆瞥她一眼小声道:“文,文姐姐早,白公子早。”
呵呵,真是个小丫头。文舒抿唇笑笑,扶着白随意坐下。
陆仲轩紧跟着踏进厅内,步子略略有些重,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响声。他这人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走了两步便察觉出不对,马上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放轻步子,挂上一脸明朗的笑容坐在位子上。
卢婉儿见他进来,想到之前被他逼问,忍不住地一个劲儿打量他,满脸掩不住的好奇。她原先看到文舒跟白随意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羞得连忙跑出门去。恰巧路上碰见刚出门的他,耐不住他紧紧的逼问,便支支吾吾道了出来。
她记得他刚听到时,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当时吓了她一跳,眼睁睁看着他往那边走去,拦都拦不住。可是现在看他,怎么似乎没发生什么的样子?
难道,难道文姐姐和白公子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闲着无聊,单纯地滚着玩?可是,为什么两人会有这样的癖好呢?何况他们并非夫妻,怎么可以这般亲密?
卢婉儿看看陆仲轩,又看看文舒与白随意,只见三人都极坦然的样子。尤其文舒,坦然得似乎从来没有跟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或许,真是她看错了?不然,怎么可能有姑娘大白天干那种事情被撞个正着,还能若无其事?
嗯,兴许真是她看错了,毕竟她看到那一幕时,两人的房门是大开的——不可能有人做这种事情还开着房门,邀人观赏。
再说,就算没看错,也可能是理解错了。卢婉儿这样告诉自己,兴许白公子的羊癫疯发作了,文姐姐一时担忧他的安危,无措之下牺牲自己前去抱住他?
嗯,这样想便对头了。卢婉儿缓缓回过神来,看向白随意的眼神愈发透着怜悯——他好可怜,瞎了不算,还得了羊癫疯这样的病,唉!
“今天做什么?”吃过早饭,文舒搀着白随意在院中四处走动,无聊地问道。这些天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再不就是坐在凉亭里喝茶、看书、下棋,日子悠哉得有些无趣。
白随意深有同感,脑中转了转,道:“你去房里把火莲剑拿来,咱去外面走走。”
“拿剑做什么?”难不成他怕遇见匪徒?可是这光天化日的,怎么可能有匪徒?
“让你去,你就去,啰嗦什么!”
“……好,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文舒深知他的臭脾气,却也懒得同他计较。将他安置在一处凉亭中,往房间走去。
陆仲轩隐在树后,冷冷瞧了白随意一眼,抬脚踏往文舒的方向。
一个两个,都不见了人影。卢婉儿无聊地走在院中,折了根柳枝胡乱挥着。走了一段,忽然眼角捕捉到一抹飘飞的白衣,只见白随意正一个人坐在凉亭中,翘着二郎腿半倚在廊柱上。
爹不许她跟陆大哥玩闹,可是没说不许她跟白公子玩哦?卢婉儿眨眨眼睛,蹦跳着踏进凉亭,唤道:“白公子?怎么就你自己呀,文姐姐呢?”
白随意一听是卢婉儿,颇有些诧异,放下二郎腿端正坐好,道:“她去拿东西了,待会我们去外面走走。”
“啊……”卢婉儿哀叹一声,揪着头发道:“好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惜我待会儿要跟夫子学东西,不能出门。”
果然还是个贪玩的丫头,白随意轻笑一声:“学点东西不错。”
“可是我好想去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想学!为什么别人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想行走江湖就能行走江湖,她却要呆家里念书、写字甚至学习持家之道?卢婉儿想到这里很是不忿,哀怨地看着他道:“我才十六岁,可是爹现在就要我为嫁人做准备。”
哦?白随意心头一跳,卢敏之倒聪明,知道早早把女儿嫁出去。然而……他做下那样的事情,怕卢婉儿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哎呀,好烦!”卢婉儿气恼地往石凳上一坐,撅起嘴巴又是哀怨又是歆羡地盯着白随意,“白公子你没娶妻吧?文姐姐也没嫁人吧?你们这么大年纪都没嫁娶,凭什么我还小却要嫁人!”
这……什么叫“这么大年纪”?他才二十二岁,年纪很大么?文舒也才二十岁好吧,怎么到她口中就……白随意黑了脸,心中直骂这小妞儿不懂得哄他欢心,他手中可掌握着她爹的身家性命!
卢婉儿心思浅显,心性单纯,如果她爹被问斩,她该怎么办?想到这里,白随意心下有点沉。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坏,蓦地有些惆怅起来。
他向来公事公办,什么时候生过恻隐之心?果然,跟文舒那臭婆娘在一起久了,被传染了么?
文舒顶着一身温暖阳光踏进房门,刚迈进两步,忽听房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诧异地转过头去,只见陆仲轩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她身后,登时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陆仲轩缓缓逼近她,一字一句道:“文舒,你前脚还教训我说不要丢了镖局的脸,后脚却跟人滚到床上,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你说,你可对得起镖局,对得起师父师娘?”
嗤!文舒差点嗤笑出声,且不说别的,单就白随意曾上门提亲,现在镖局师兄弟眼里已经是她文舒的郎君,她便是真同他滚了床单又有何干系?
“让开。”她从床头翻出火莲剑,转身要往外走,然而陆仲轩却紧紧抵住房门不让她出去。文舒心中厌烦,拧眉喝道:“借过!”
陆仲轩不让,两眼紧紧盯着她,忽地放软语气:“舒儿,我知道你气我。可是你再气我,也不该拿那样的事情来报复我。”
文舒简直被气笑了:“陆仲轩,你还真是好笑!我气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可让我气的?”
时隔半年,她脸上的疤痕已变浅变淡。加上屋中光线并不强烈,是以从陆仲轩的角度几乎看不见那些碍眼的纵横交错。没有疤痕困扰的文舒,看起来像一朵绽开在夏日清晨的青莲,清冷,淡然,高贵,美丽。陆仲轩一时晃了神,道:“你气我同婉儿在一起,气我口是心非——”
“让开!”文舒越听越恶心,张口喝断他。
陆仲轩沉了脸:“舒儿,你——”
“你让不让?不让就别怪我不客气!”文舒懒得跟他纠缠,两手一动,火莲剑被拔出一截,寒光摄人。
跟他不客气?凭她这点三脚猫功夫?陆仲轩忍不住笑了:“哦?舒儿的武功大有长进么?那师兄瞧瞧?”
文舒冷哼一声,抽出长剑朝他胸前袭去!
陆仲轩手无长物,腾身翻跃而起,轻轻松松躲开她的袭击。正待出言逗她,却见她并不反身再来,而是唰唰挽起几抹剑影,朝房门划去!
“嗒——哐——”房门应声碎裂,哗啦倒在地上。文舒冷哼一声,头也不回,收剑便走。
“你——哼!”陆仲轩不料她如此决绝,盯着她挺直的背影,咬碎一口牙齿。
房门既倒,院外的小厮婢女一齐扭头看过来,失却门板的阻隔,那目光便直直射到陆仲轩身上。陆仲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迎着诸多目光看回去,直把他们看得低下头,才冷哼一声跨出房门。
“婉儿,随意,你们聊什么呢?”
“文姐姐,你来啦。”卢婉儿不情不愿地起身,满脸哀怨:“你们去玩吧,我要回去学东西了。”
文舒笑笑,拍拍她的脑袋:“去吧,好好学。”
“怎么这么久?”白随意不耐问道。
“很久么?”文舒挑眉反问道。
白随意抿抿嘴,将胳膊往她身边一递道:“走吧,都什么时候了。”
文舒被他语气中满满的埋怨逗笑,捅捅他道:“有婉儿小姐陪你聊天,你还不满意啊?”
“嘁!”白随意刚想反驳她,忽然鼻尖嗅到一股别样的味道,不由拧了眉:“你碰见陆仲轩了?”
这,他是狗鼻子么?文舒窘然,点点头道:“嗯,路上碰见了。”
白随意心中来气,不由反手抱住她,紧紧勒在怀里,一面埋首在她肩窝狠狠蹭起来:“天杀的陆仲轩,老子早晚收拾他!”
文舒被他揽得腰快断了,使劲推他道:“松手,快松手!院子里那么多人,像什么话?”
白随意不理,又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伸长鼻子耸耸鼻头,这才满意笑了:“嗯,很好,现在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