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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暖暖在宫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一直在懊恼自己今天的表现,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精神来,此时她周围的气场整个都是黑色的,没有人会比她更倒霉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天啊!你怎么这么磨蹭?!快!再不去乾清宫打扫,我跟你都不用再在宫里呆下去了!”一个跟暖暖穿得一模一样的宫女,忽然在墙角强行将她拉到一边,噼里啪啦地就开始跟她说话,还将两根扫把、两个拖把、一个垃圾箩和一大桶水尽数放到暖暖两只手上:“快!拿着,好重!你刚刚肯定去哪里偷懒了吧?真不长进,才刚到宫里的第一天就这样,我看你是不想混下去了,我起码比你先到这里一年,我可是前辈喔!只要再过半年我就再也不用打扫乾清宫了~呵呵呵呵……”宫女发出奇怪的笑声,最后还开始推暖暖离开:“你先去,前辈我要在这里歇息一会,待会再过去帮你,不许多嘴喔!”末了,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权当恐吓。

“……”要不是从小就有训练射击、骑术和剑击,恐怕年纪轻轻的暖暖也拿不下这两人份的重物,本来她应该解释的,可是就冲着她刚刚提到的要去打扫乾清宫,所以暖暖就决定将错就错了。

她顺着从前再熟悉不过的道路,拿着重物,穿过斋宫、养殿、太和门、乾清门才来到乾清宫——从前皇阿玛和额娘居住的寝宫。

走进高耸的围墙,才发现里边的们是虚掩的。

里边的景象跟从前的乾清宫实在是天渊之别,当皇阿玛住在这里的时候,门外就有重重警卫把手,而且无时无刻都有宫女侍官们穿梭于此,为他们的皇帝服务,只是此时已经物是人非。

看得出来,殿内的一草一木都是经过养护的,地上、墙上、窗台上也都算干净,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前来打扫吧?

暖暖并未在前庭多加逗留,她将其中一把扫把和拖把放在了门边,自己则继续抬着那桶水直接走了进去,很快就到达了她思念的目的地。

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暖暖伸手解开脖子上的绳子,用绳子上系着的钥匙打开了也许已经十年没有打开过的红木大门。果然,门缝顶随着门的推动,掉下了不少灰尘。

落地窗外的阳光透过已经花黄的窗帘照射进来,暖暖还是能看清楚房内的景象,原本金壁辉煌的寝室,早就变成了土黄。

她将水桶和工具拉了进来,便合上了木门。

“我回来了……”低着头,刘海盖过双眼,却还是遮不住那往下滑去的泪水:“皇阿玛……皇额娘……暖暖回来了……”极力抑制的抽噎声,还是不由自主地溢出嘴边,让整个寝室显得越发的安静。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宫女们惊恐的声音:“姐姐!你有没有听见?”

“该死!刚刚你死去哪里了?害我把工具交给了另一个生面孔的宫女!你看现在她跟工具都不见了,怎么办?!”是之前那个指使暖暖干活的宫女的声音。

“不是啦……我是说……是说……哭声……”另一个怯怯的声音不得不提醒着。

两人在寝室的门外同时打了个冷战,较年长的宫女马上下了决定:“今天不打扫了!”

许久之后,门外再也没有声音了,暖暖才吸了吸鼻子,振作了起来,拿起扫把和抹布,开始了清扫房间的体力活,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专注于打扫的暖暖早就忘记了时间。

桂么么见太后从西六宫回来以后就没有再展开过眉毛,不由得担忧起来:“娘娘,需要我把公主叫回来吗?”

“么么,你说她是不是跟诣泫小时候一模一样?”淑宁太后忽然问。

桂么么点点头,笑了:“确实很像。”

太后点点头,知道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错觉,接着却又摇摇头:“可惜哀家已经不年轻了,还能有多少年让她跟她皇阿玛一样折腾?”

“在么么的心中,娘娘跟小时候一样年轻。”桂么么这是心底话。

太后失笑了,脸上的皱纹已经不是岁月所留下的那么简单了,更多的是白头人送两代黑头人的痛啊。最后,她朝桂么么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是!”桂么么喜出望外,马上起身要去准备,却又被叫住了:

“记得要找伶俐的丫头去找,让她们口密实点,别告诉她们是公主。”

“是,小人告退。”

两个小时之后,气喘吁吁的桂么么刚踏进门口,太后就明白了:“找不到是吗?”

“么么不才。”她低头赎罪。

“唉,”再次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诣泫小时候要跟你们玩捉迷藏,你们什么时候找到过他?每次都是他觉得无聊得紧,自己走出来的。”

桂么么不语,担心太后一直活在过去的回忆中。

“替我拨个电话吧。”她说。

桂么么马上明白太后要找的人是谁,自从诣泫皇帝去世后,太后一直深居简出,唯一还保持联络的人就只有一个,而且电话已经接通。

接过电话,太后直接对电话的那边说道:“麻烦你到宫里一趟,她失踪了。”

轻轻地嘘了口气,暖暖用袖子拭了拭额头和鼻子上的汗水,对自己满是污垢的脸浑然不觉,反而露出了笑容:“终于打扫完了。”

环顾洁净整齐的房子,虽然没有办法恢复到十年前的金黄色,但暖暖已经觉得满足了,剩下最后的工作,就是把垃圾箩里的垃圾拿出去扔就可以了。

她拖着垃圾箩,小心翼翼地走出寝宫,没有忘记反锁好,才悄悄地离开乾清宫。等她走出乾清宫之后,才发觉已经傍晚了,她开始低头小跑起来,不管碰见什么人,都不看他不理会,直接跑走,应该就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把她叫去盘问了吧?她这么想着。

却偏偏有人不识趣:

“不好……意思……”来人彷佛想要叫住她,可是没想到话刚说出口,她就跑远了,而那人看来是属于“偏执”型的:“站住!”还属于习惯命令别人的那种偏执型人类。

没有办法,今天得罪的人够多了,暖暖决心不再闯祸下去,所以就乖乖地站住了,她嘟起小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头看向命令她的那个人,虽然没有开口,但幽怨的眼神发出的信号是:什么事?我忙着呢。没看见我要去丢垃圾吗?

不看还好,暖暖一看就整个人呆滞了:怎么元斌会在这里?(作者注:元斌是韩国的帅哥演员,不认识的请搜索一下。)害她基于礼貌,反射性动作就是朝他行起韩国的鞠躬礼仪,然后用韩语说道:“……你……好。”

同样的,“元斌”也呆住了,却是惊呆的,他还从没见过脸上和身上这么脏的宫女,难道不是说对于个人卫生,宫里都是有规定的吗?而且,这个宫女居然还会说标准的韩文?

原本暖暖有点怀疑元斌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可是他连那拽拽的玩世不恭的表情都象极了,所以没有办法去怀疑。

真的是元斌吗?心里这么想着,暖暖忍不住就开口问了:“元斌?本人?”韩语。

只见“元斌”翻了翻白眼,看暖暖的眼神活象看一个花痴似的,根本理都没有理她,走到她的跟前,就把一本笔记伸到她的手边,见暖暖呆呆地拿着垃圾箩没有反应,他还干脆伸手硬扳开她的小手,把笔记放到她的手上,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你们太子要的笔记,请你帮我拿给他,告诉他我爸急找,没空,就这样。”说完,转身就走。

这是什么状况?元斌能说这么好的中文吗?而且他到底拽什么?口中明明说的是“请”字,可是语气却跟命令没什么差别,要是是昨天的暖暖,她一定甩手就扔掉这本东西,外加踩几脚之后再离开。可是今天的她就不一样了,她倒霉够了,不希望再碰上什么更倒霉的事情,所以,她认了。

不就是做一次信差吗?就做一次好事吧。不过刚刚那人还真的很像元斌,尤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特别讨人厌!这是暖暖对元斌外貌的一直评价,当然,由于不认识他个人,所以不能对他的人品做任何描述,她是不是很公正?反正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公正就是了。

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想那个中国元斌的事情,只是不小心瞄到笔记上的签名:郑治浩?这个名字好烂。

垃圾一扔,暖暖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一站决定到钦安殿去瞧瞧。

她习惯于从侧门偷溜进去,说不上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里,也许是因为这里长期亮着的火光吧?抑或是因为皇奶奶也喜欢逗留在这里?她已经不太想弄明白了。

她跪在垫子上,开始闭目祈祷起来,此时心里百感交集,有许多愿望想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她祈祷完毕,睁开双眼,准备起身离去的时候,跟十年前一样,她看见了站在窗前的雍日,忍不住就吓了一跳:“天啊!吓死我了……”日老师是鬼吗?怎么进来都没有声音?

反观深深地瞅着她的雍日,却先是一声不吭地拿起手机拨了起来,只听见他对着手机说道:“我找到她了,请您放心。”挂上手机,雍日走向暖暖,同时递上一套衣服:

“请换上公主的宫服去参加晚餐好吗?皇上皇后知道你回来,特意为你准备了食物。宫女服不适合你。”说着,他已经伸出手去擦拭她脸上黑色的污垢。

暖暖叹了口气,张开手看了看自己,有点气馁:“我以为我穿什么都好看呢。”

“傻瓜。”雍日捏了捏她的鼻尖,失笑了。

暖暖接过衣服和鞋子,在准备进内堂换衣服之前,没有忘记问日:“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不知道,我是直接到这里来的,就看见你了。”

果然是个天才,暖暖朝他做了个鬼脸,才跑进内堂,还是听见了雍日的叮嘱:“记住把脸和手都洗一下。”

当暖暖在内堂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她才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连她自己都笑了:“你真脏。”她摇摇头,对自己咋舌。

在所谓的为她而准备的晚宴上,除了皇后皮笑肉不笑的一句“欢迎你回来”以外,暖暖没有在任何人脸上看见欢迎二字。

奶奶也一样,一直沉默而高贵地品尝着食物。

直到宜雅皇后在用餐过程中状似无意地提起她今天在皇宫内穿着宫女服搞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的事情时,诣烨皇帝才开始颇有微言。

暖暖只好虚心受教,用一副我已经知错了,请原谅我吧的表情,才结束了那段无止境的训教时间,末了,诣烨皇帝是这么结束的:“你的父母去世得早,我身为你的师长,这样说你也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暖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虽然已经握得死紧,可脸上不忘露出“感恩”的表情,这时候的她,只能微笑、点头、道谢:“是,我知错了,皇上。”

只有这样,诣烨才满意地用餐巾抹了抹嘴,表示他用完餐了,也教训完毕了。

原以为皇奶奶不会说话的,因为她还在生气,却没想到最后说话的人还是她:“我不想公布暖暖回国的消息,毕竟她已经不是继承人,也不住在故宫,就让她住学校公寓吧。”

皇帝一家四口表现都很是讶异,他们以为这次暖暖回来,太后必定会要求将她留在宫中定居,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要求她远离皇宫?虽然不能肯定太后这样做的目的,但在某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倒是欢迎这个决定的。

直到离开前,暖暖跟禾轩、禾洛两兄妹都没有进行过一次眼神交流或对话,不过暖暖还是把笔记递了上前,主动跟禾轩说道:“太子殿下,有人让我交给您的。”

看见笔记上的签名,惊讶的不止是禾轩,连禾洛都惊讶了:“浩哥哥来过?他怎么没找洛儿?”

这个就不是她暖暖能回答的问题了,完成了任务,她就功成身退了。

直到她独自走出午门,看见正在等她的雍日,她坐上车子以后,才对他说:“老师,您饿吗?我们去吃烧烤吧?”

“你不是才刚用完餐?”

“我一直在受教,根本没有时间吃东西好不好?”

一个紧急180度拐弯,雍日就立刻掉头,朝市区找吃的去了。

害同在车里受惊吓了的暖暖抚住自己蹦蹦直跳的心脏,问:“您最近是在看有关车子的书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开车法?

始恿者却象没事似的:“没有,只是这辆新车刚买,推销员说有这个功能,所以我顺便试试。”

顺……便……?暖暖只能翻白眼表示抗议,刚才她明明差点被摔出车外!不过算她今天倒霉就是了。

直到他们两人吃饱喝足,在回程的途中,暖暖把头靠在车座靠背上,终于有时间去倾吐今天的不满,不过问题的纠结在于:

“老师,今天柳么么问起我,知不知道当年颁发密令让我离开中国的人是谁?”当时那么小的她,对这件事情没有一点概念,只是现在被么么提起,她才觉得奇怪,会是谁让她离开的呢?

“你觉得会是谁?”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因为她觉得皇帝、皇后、皇奶奶都不可能。

“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相信?”

听见雍日的这句反问,暖暖才不敢相信地扭头看向他:“您的意思是……?真的是皇奶奶?”真的会是她?当时那么恨她害死弟弟的奶奶,而且还一直在深切病房治疗的她,真的会想到自己离开故宫之后的生活?

“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不是吗?”

“可是……”是受宠若惊,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相对的,”从雍日漫不经心的话中,说出了多年来的事实:“你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老师……”暖暖已经哭了,她侧身轻轻地伏在雍日扶着方向盘的手臂上,低低地啜泣起来:“谢谢您……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现在,她终于有了回来中国的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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