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碧尘早已按捺不住,扬了脖子气道:“美人这话我们婕妤可当不得,若是传出去了旁的人还以为婕妤身体抱恙,圣驾也因此受到损伤,婕妤倒也罢了,皇上的龙体可是您一介宫嫔可随意贬损的,美人说话可要当心着被人听了去,以免祸从口入呢。”
钟毓嘴角微微一勾,心里暗暗赞许,这周美人一向自矜为皇后的远房堂妹,自入宫来便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今儿被碧尘这番话一抢白,不由气得柳眉倒竖,指着碧烟冷声道:“好你个贱婢,我与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插话的地方,钟婕妤倒是教得好奴才呀。”
钟毓面色不变,只含了浅浅笑意道:“碧烟也是一心为妹妹着想,当心妹妹失了规矩,此事若被皇上知道,想必也会龙颜震怒,碧烟是怕妹妹失了圣心这才代我提点你一二,既然妹妹生气,我便让碧尘给妹妹施礼认个错便是了,妹妹可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才好。”
说罢朝碧尘扬一扬脸,后者会意,忙上前一步朝周美人屈膝施礼,低眉敛目道:“还请美人恕罪。”
周美人一时进退不得,愈发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只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低声道:“真是晦气。”说罢也不看钟毓,扶了侍女的手转身便走了。
原本颇好的心情,被周美人这么一打岔,十分兴致也去了七分,因瞧着大约到了晌午,天气便炎热起来,一行人便又折身出得雀苑,拣了阴凉处行走,通过九曲廊桥,莲香满池,远处一路穿花拂柳缓缓行来,又见湖面远处有处小岛,殿宇楼阁颇为华丽别致,只离得远了些,亦瞧不大真切,便问向众人。
小常子一边扶着钟毓的手小心照看着脚下甬路,听闻此便抬了头禀道:“奴才几年前在骊山行宫当差,因知那处乃名紫蓼洲,原先是一处纳凉的好所在,可渐渐的也没了人居住,只隐约知道里面住着一位被黜的先帝嫔妃,先前奴才在这里当差,心里也疑惑的很,便有公公提点说,此乃宫中忌讳,万不可私下议论此事,若被人听见了,立时便会打发去掖庭行苦役,当时可吓得奴才够呛,再不敢提此事,今儿也是婕妤问起,奴才便与节育说上一说,日后也能避个嫌不是。”
钟毓听了此话,面上并不作色,只在心里沉吟不语,回想起那日晚上那老妪,口口声声自称本宫,想必昔年来也是先帝宫中一位高位嫔妃,自今上登基,大力削减宫中嫔妃名位,只余一品夫人,从一品贵淑贤德四妃,二品妃,三品昭仪,四品为贵嫔,五品婕妤,六品才人美人,七品宝林,八品尚仪,九品选侍和末品御女,全不似前朝那般三夫人,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余等宫娥更是不计其数,但无论宫中嫔妃名位再多,也只有三夫人与贵淑贤德四妃者才能自称本宫。只因三夫人和四妃才会有资格居宫,称本宫,自此才算是正经的主子娘娘,便如邵贵妃,居的便是长阳宫翠凝殿,淑妃居的是长春宫漪兰殿,余者便皆只能居殿,只不过宫中历来只论殿名不论宫,便如皇帝居乾元宫甘露殿,自来也只称甘露殿。